美國民眾討厭政客嗎

鐘　布

這些天美國各地飄揚的國旗都降半旗，哀悼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愛德華·肯尼迪的遺體在約翰·肯尼迪總統圖書館供公眾瞻仰兩天，期間共有大約5萬人憑吊。

葬禮那天，從他的故鄉馬薩諸塞州到華盛頓郊外的阿靈頓國家公墓，沿途都是哀悼的普通美國人。他們自發而來，沒有任何人或政府機構去組織。很多人在路旁淚眼蒙蒙地等候多時，只為能夠看著他的靈車從身邊經過，向他作最后的道別，表達對他的敬意。

如果只看民意調查的結果，沒有多少美國人會說他們喜歡那些在政府和議會工作的政客。美國人最感興趣的笑話除了性，就是拿政客和政府開玩笑。可是一旦說起本州的參、眾兩院議員或政府官員，他們又常常褒獎有加。

要問美國人最討厭哪幾類人?過去數十年的民意調查發現，他們最反感的人中總是包含以下職業：政治家(包括政府官員和國會議員)、律師和汽車經銷商(尤其是從事買賣舊車生意的人)。美國人素來不善討價還價，而請律師和買賣汽車卻要討價還價。買賣不能不做，但買的不如賣的精，吃虧的常常是自己。所以他們把律師和汽車經銷商稱為“職業騙子”或“撒謊專家”。

怪就怪在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政客的美國人，一旦談論起他們最愛戴的人，則常常會提到來自本州的政府官員或議員。他們不但這樣說，而且還這樣做：一次次地把這些人選入國會、州議會和政府。這些年，我身邊的同事和學生不斷告訴我，他們州的議員是如何如何好；一旦來自本州的政客出了丑聞，他們倍感難過，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人犯了錯誤。

美國人對政客的了解主要來自媒體。傳媒學者大衛·韋伯數十年致力于對美國記者的研究。他主持的全美記者調查發現，70％以上的美國記者認為，記者最重要的職責是監督政府和政客的言行(遠高于向公眾提供信息)。美國記者提供的新聞報道，包括對政客的報道，以批評性的負面報道為主。傳媒學者還發現，對美國政治新聞了解越多，受眾越是厭惡政客。

美國人對于本州政客的了解則有可能通過媒體以外的渠道獲得。這些政客常常回到本地選民中間，解釋他們的政策和施政綱領以期贏得支持，選民逐漸把本地政客視為“自己人”。

美國人對政客的矛盾心態還可能與他們對社會的認知有關。一些美國人認為，美國并沒有多少真正的窮人，大家彼此不過是富裕和準富裕的區別。多數的窮人并不是沒有機會改變自己。而是他們選擇依賴社會福利度日。美國社會的貧富結構像一個菱型：兩頭小(最富和最窮的人少)，中間大(中產階級所占比例最大)。奧巴馬擔任總統前，在芝加哥的住房只是當地中產階級的水平。約翰·羅伯茨的鄰居說，他在擔任美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前，也是住普通的房子，和普通人一樣也是自己修剪草坪。

多數美國人不會對這些政客心生妒嫉，因為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不過是中產階級的一分子。他們不認同社會是個多層蛋糕的比喻：窮人生活在最底層，中間是中產階級，而最上面的就是那些政客和富人階層。他們會說：瞧那些住在紐約曼哈頓的人多么可憐，雖然比我們有錢，他們還有什么呢?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空閑時間嗎?懷著這樣豁達的心態。你能指望他們去討厭政客嗎?

摘自新加坡《聯合早報》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