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鵬
摘要:改革開放三十年來,貴州農村和祖國各地一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場巨大的變革過程中,時刻伴隨著與生俱來的陣痛與沖突。本文對貴州農村人地關系變化歷程作了回顧,對其中的矛盾作了辨析,提出了處理當前人地關系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人地關系變化對策
人地關系是人文地理學的一個核心概念,指的是人及人類活動與地理環境的各種關系的總和,是一個內涵豐富、外延廣泛的人文地理學概念。本文所指的人地關系主要是指人口與土地之間的數量關系以及在一定的生產力水平條件下政府對農村人口與土地的關系所作的制度性安排。是人文地理學中人地關系概念的重要組成部分。
農村三十年的改革開放歷程,人地關系一直是農村改革的主線。貴州農村的人地關系因人力和土地資源稟賦的特殊性,又具有與其他地區不同的特點,以人地關系的實質性轉變為依據,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一、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前貴州的人地關系
自1958年以來,貴州農村同全國廣大農村一樣,實行的是“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生產大隊、生產隊“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行政管理體制,這個管理體制統稱為人民公社制度,其核心是土地的集體經營制度。這個制度在中國大地實行長達20年之久,中間的合理成分是存在的,這里不對這個制度作全面的評價,但是這個制度忽視了生產關系必須適應生產力發展的規律,人為地拔高了農業的生產關系,強調公有化的程度只能高不能低,生產隊的規模只能大不能小,極大地束縛了農業生產力的發展。這種對農村經濟發展的制約作用形象地被稱為“大鍋飯”,表現在分配關系上盡管具體執行的是“工分制”,但由于沒能建立起科學合理的量化考評制度,忽略了農業生產不僅需要體力投入,還需要智力投入,更準確地說是要用心,其執行結果就是“干多干少一個樣,干好干壞一個樣,干與不干一個樣”。在這種粗放經營和人多地少的條件下,土地的多少成了產出的決定因素。據1978年的數據,全國農村人均耕地面積為1.54畝,貴州省人均耕地面積是0.78畝,低于聯合國所規定的土地對人口最低生活保障線0.8畝。更加之當時國家對糧食實行過度征購,1975、1976兩年,貴州的糧食產量均超過100億斤,但就在這兩個豐收年的上半年,貴州農村缺糧面積分別達到41.6%、49.1%,并不斷有浮腫、外流、逃荒、要飯的情況在缺糧地區出現。顯然,改革開放前貴州農村的人地關系沖突性的一面是比較大的,一是雖然“人多地少”一直被視為中國農村和農業發展中的一個基本矛盾,但在貴州這個矛盾更尖銳、更突出。二是勞動力投入組織得不夠好,留下了經濟學中稱之為帕累托改進的空間。作為對這兩個方面沖突的救濟,直接導致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的出臺。
二、改革開放后一段時期貴州的人地關系
中國的改革發端于農村,以安徽省風陽縣小崗村農民率先實行包產到戶為典型是已有定論的共識。然而在對貴州農村改革的歷程進行回顧和梳理時,我們驚喜地發現,1978年我省關嶺縣頂云公社率先實行“定產到組,超產獎勵”的生產責任制,在全國引起了較大反響,頂云公社的試驗,開啟了改變我省農村生產經營體制的先河,被譽為“北有小崗、南有頂云”。
小崗村“包產到戶”,頂云公社“包產到組”,還有河南、甘肅、山東等地的各種形式的“包產到戶”、“包產到組”的改革,區別是存在的,關鍵在于改革的共通之處是適應了農村小規模經營的需要。那么為什么幾乎在同一時期內,在當時需要冒巨大的政治風險的情況下,全國各地會出現幾乎同一取向的改革試驗呢?正如“人多地少”是中國農村和農業發展中的一個內生性基本矛盾一樣,人民公社的土地集體經營制度與農村小規模經營制度具體如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間也是一對內生性矛盾,因為這兩種制度(內核是人與地的組合關系)都是一個函數——農業產出函數的中間變量。
人民公社是一個經濟組織,同時又是一個政權組織,是經濟和政治的混合體。其實質是通過制度安排占有農民的生產和生活資料的產權,使農民的產權處于殘缺狀態。而產權的一個主要功能是導引人們實現將外部性較大地內在化的激勵。這樣的制度安排,在農村人力和土地這兩個最重要的生產要素上都留下了可增長的邊際收益空間。
以家庭為經營單位,以聯產承包為主要形式的農業雙層經營管理體制的改革,經過20年的實踐證明,對我國農村生產力的發展具有較為普遍的適應性,體現了農民的意愿,調動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1981年,貴州一半以上的社隊實行了包產到戶,下表(摘編自《貴州統計年鑒2003》)是貴州省1981年至1990年十年間的主要農業產品產量和大牲畜飼養量統計。
以1981年至1985年這個較短的時間段為考察期,在土地、人力資源和科技進步水平變動幅度不大的情況下,納入統計的項目基本都實現了穩步增長。1985年,糧食產量出現了非技術原因的大幅下降從此進入了十年徘徊期。
無疑,這次改革對改革前緊張的人地關系是一次成功的救濟,但對貴州農村的人地關系遠不止此。貴州素有“地無三里平”之說,百分之八十七是山地,百分之十是丘陵,只有百分之三是平地,這對于以家庭為組織單元的“聯產承包責任制”,具有天然的契合性;貴州地形復雜。氣候多變,農副產品和農特產品品種豐富,個性化的經營模式,增加農民收入創造了條件。
三、近階段貴州農地關系的新變化
1農村人力資源的新變化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農村與城市的交流不斷加深,城鄉資源流動更加活躍,從總量上考察,城市吸納了大量的農村富余勞動力。從1987年至2006年上半年,貴州全省累計輸出勞務人員867.73萬人次,其中跨省輸出555.77萬人次,有組織輸出11406萬人次,省內輸出311.96萬人次。但從各地的實際情況分析,農村勞動力的流出存在多種具體情況,存在地區間極不均衡的現象,勞動力輸出的相對集中,造成“空村”現象在一些“打工之鄉”很常見。大量青壯年勞動力外出打工,不僅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農業生產,還給農村原本靠家庭保障的農村養老及社會治安等方面帶來不利影響。目前在這一方面的研究還有待深入。
另外,據2000年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日方發布題為《中國就業增長與結構變化》的報告介紹,目前我國的勞動力供給結構,已經從勞動力過剩向勞動力供給平衡乃至短缺轉變。由此而帶來的影響是,我國城鄉將普遍出現勞動力短缺現象,2004年開始出現的以民工荒為表現形式的勞動力短缺現象,已經從沿海地區蔓延到中部地區甚至勞動力輸出省份。這個轉變的拐點將在“十一五”期間出現。確切的時間可能是在2009年。為應對這種轉變趨勢,我們必須對現行的勞動力政策做出相應的調整。一方面要對提升勞動力素質進行培訓,另一方面應對勞動
力流出進行指導,為農業發展和農村社會保障提供勞動力支持。
2農村土地資源的新變化
我省25度以上坡耕地達1460萬畝,占耕地總面積的19.8%。為加快陡坡耕地水土流失的治理,我省于2002年全面啟動退耕還林工程。2000~2005年,全省累計完成退耕還林營造林1587萬畝,其中退耕造林640萬畝。建設用地呈逐年增長趨勢,2000年,全省建設用地面積255.89萬平方公里,到2006年,這一數字上升到了821.0平方公里。
3科技發展與消費傾向的新變化
由于貴州農業用地大多屬于小塊山地、坡地,進行集約化經營存在較大困難,但隨著經濟的發展、城鄉資源流動的加深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城市居民的消費傾向出現了許多新的變化,一個突出的例證是近年來,城市居民對農特產品如堅果類、黑五類食品鐘愛有加,對原生態農家菜抱有很高的消費熱情。市場容量擴大,使得農特產品農業產業化成為可能。貴州的辣椒、茶葉等在全國都占由一席之地。區域性農特產品的目標是做到“一村一品”。在這個方面,政府政策引導和相關服務上大文章可做。
由于上述原因,農村人地關系的出現了許多新動向,這些新動向突出表現在農村土地流轉活躍。據貴州省農調隊對花溪、遵義、畢節等11個縣(市、區、特區)部分農戶調查,2000以來(不含以前已流轉的)參與土地流轉的農戶占調查戶數的44.7%,其中2004年參與土地流轉的農戶占22.7%。但這種流轉的現象并沒有得到相關政策的引導和支持。政策適時變化,更好地引導農村人地關系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新課題。
四、應對貴州人地關系新變化的對策建議
(一)穩定和完善土地承包責任制
穩定農民群眾的集體土地所有制,從農戶、集體、國家三個不同的角度加強對土地的微觀、中觀和宏觀管理。在保證土地集體所有權的前提下,充分尊重農戶對承包土地的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和部分處分權。強化集體對土地的所有權和管理權。農村的土地一耕地、林地、草山、草坡、水面、灘涂、宅地等,除國家法律另有規定的外,均屬于村農民集體所有。強化集體對土地的所有權和管理權,加強農村基層組織,特別是社區合作組織與村民自治組織的建設。在保護土地集體所有權,尊重農戶經營權的前提下,充分發揮國家對農村土地利用方式和方向的宏觀監督權。進一步完善有關土地的法律法規,明確國家與集體在土地管理問題上的職能和分工。特別重要的是對農地轉為非農用地要嚴格按規劃和法規政策進行控制。國家對土地的宏觀管理,必須以保護土地集體所有權,尊重農戶經營權為前提。
(二)用農地制度改善人地關系
首先要進一步整合農地。貴州農地細碎化的現象可謂絕無僅有,貴州由于山地眾多,土地細碎,星羅棋布于不同的地方,再加上長時期地土地使用的分割使戶均占有耕地急劇減少,使本來有限的耕地更為細碎,小農經濟在此已經達到極致。若不整合土地,推廣現代農業科技、無法用資本取代勞動力,更談不上人地關系的改善。因此從以下幾個方面整合土地是必要的:第一,整合戶有耕地。通過測量,分別對不同豐瘠的土地作出估算,鼓勵農戶就近承包土地,當然一定不能再平分土地,而是通過政策傾斜措施來引導,如劣質地相對于優質地可以獲得更多的補貼、合并土地的農戶可以獲得某種獎勵或免除一些稅費、優先借貸等等。第二,扶植有耕作和經營能力的家庭購置更多的農地。以擴大農地規模。第三,限定農地流轉的最低面積。土地流轉不能成為變相的切割,而要以整體轉讓的形式進行流轉。第四,政府購買無勞動能力或瀕臨破產農戶的土地,并整體轉讓給有一定經營規模的家庭。
其次要逐步實現農地物權化。穩定的地權是改善人地關系的前提;在不穩定、非排他性的地權下,一切改善人地關系的措施都顯得無濟于事。貴州自改革開放以來,家庭承包責任制雖然實行了農地私營化。但是由于農地權屬的模糊性,使得很多村莊頻繁調整土地,準確地說是平分土地,導致了農地的外部性j有限土地的公益性與保障性,不僅客觀上刺激了農村生育率的提高,而且滯留了大量農業人口,農地隨農業人口的增長不斷被切割、細碎,人地關系因此更為惡化。所以農地物權化勢在必行。在農地物權化方面,我省已經有了成功的探索,如湄潭縣“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的實驗,已經顯示出抑制人口增長的作用,這表明農地物權化對改善人地關系的積極作用。農地物權化將為改善人地關系創造根本的制度前提,進而為農村改革與整個社會的全面發展提供保證。但是農地所有制的明晰化與穩定性必須通過一系列的措施來配套。
(三)健全和完善農村社會保障體系。
改善人地關系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僅僅單方面地進行農地制度改革,作用是有限的。必須針對農村具體的實際,解決由此帶來的問題,才會取得應有的效果。貴州的省情是欠發達、欠開發,農村人口眾多、受教育水平低,工業化與城市化水平低、農業外吸納勞動力有限,人均耕地面極小。在實施上述措施的同時必須加快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建設:第一,解決無地、失地農民的基本生活與再就業。建立農村的最低生活保障,對失業農民進行培訓,幫助其再就業。第二,建立農村養老保障體制,解決農民的后顧之憂,也是農民根除“養兒防老”觀念的根本舉措。農村社會保障是農地制度革新得以順利進行的保證,也是確保農村社會穩定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