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飯小品

古遠清

高信疆舍命陪古龍

20世紀80年代初，臺灣兩大報《聯合報》《中國時報》副刊主編，一個筆名痖弦，原姓王（慶麟），另一個筆名高上秦，又名高信疆，被臺灣文化界戲稱為“副刊王”“副刊高”。據劉紹銘回憶，這個“副刊高”為了給《中國時報·人間副刊》拉到好稿，高信疆險些賠上性命。因為有些大牌作家是否瞧得起你，其中一個重要標準是看你的酒量。奇貨可居的古龍武俠小說，能在《中國時報》刊出，就是靠高信疆舍命陪君子。有一次，古龍拿來盛酒的竟是臉盆般的容器。“副刊高”喝了一碗多后，連忙向古龍求饒，可古龍說：“我今天要把你這個‘副刊高改造為‘酗酒王。你如不把酒喝完，我就不把《天涯·明月·刀》給你。”高信疆為配合古龍的“改造”計劃，只好硬撐到醉倒為止。

兩大副刊互派“臥底”

每年秋天，諾貝爾獎真相大白之日，也就是臺灣兩大“敵”報副刊互搶新聞之時。說來大陸讀者也難以相信，全世界華文報紙都不會像《聯合報》《中國時報》那樣瘋狂地報道“諾獎”。

由于各地的時差，瑞典在白天宣布獲獎者名單，有些獲獎人卻還在睡夢之中。這一時刻，“副刊高”便會通過鄭樹森一類交游天下的旅美學人，在第一時間打國際長途把獲獎人從床上拉起來談“獲獎感言”。“副刊王”痖弦也不甘落后，同樣會讓獲獎人從睡夢中驚醒，要他談另一版本的“獲獎感言”。

有一天，高信疆在電話中向張曉風訴苦：“文質彬彬的詩人痖弦，竟派人到我們這邊臥底。不然，我們的編輯策略乃至聯絡電話怎么會這么快就出現在他的辦公桌上？”姑妄聽之的張曉風微微一笑，高信疆的副手連忙向張曉風咬耳朵：“我們也派了人去他們那邊臥底哩。”

高信疆不在“人間”

高大英俊、文雅中帶點狂野的高信疆，自1973年至20世紀80年代初接掌《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后，開創了屬于那個時代也屬于他自己媒體的黃金時代，甚至帶動了《中國時報》《聯合報》從副刊到整個報業的競爭。那時的臺灣還在戒嚴時期，各大報刊登的均是“中央社”“消毒”后的新聞，高信疆便在副刊上動心思，在寶島臺灣拉開一線“天窗”，讓讀者在七嘴八舌的文章中聽到不同于主流話語的聲音。可由于高信疆的改革步伐邁得過猛，最后他只好黯然離開報界舞臺。20多年來，對高信疆念念不忘的臺灣作家中流行一句雙關語：“高信疆還在‘人間嗎？”正當張曉風2009年5月5日打電話詢問時，“人間副刊”一位資深編輯回答說：“這回他真的不在人間了！”為了自尊從不與編輯交朋友的女作家張曉風，得知高氏因罹患大腸癌不治，不禁大哭起來。

（汪 杰摘自《羊城晚報》2009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