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葉利欽找眼鏡

陳大超

葉利欽在自己的回憶錄里，講了一段他在打獵時意外“發現”普京的故事。

那是1994年10月的一天，疲憊的葉利欽很想通過打獵的方式放松一下。于是他接受了列寧格勒州州長的邀請，去參觀郊外的狩獵場。那一次的隨員不多，都身著迷彩服，拿著獵槍。葉利欽注意到一個遲到者，“迷彩服非常合體，一副軍人儀態。他持獵槍的姿勢非常自信，緊緊地抱著，就像擁抱一個心愛的女人”。圣彼得堡市長對他解釋說，那是市政府第一副主席，姓普京，叫弗拉基米爾。

隨員在草地上擺好桌椅和食品，準備邊吃邊談，午餐后再去森林打野豬。正當葉利欽說得投入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從灌木叢中突然竄出一個龐然大物，轉動著眼睛，用蹄子扒拉著落葉，一步步地向他們逼近。葉利欽寫道：“坦率地講，野豬的突然出現使我們驚慌失措。當時，由于我講話時太激動，眼鏡掉在了地上，于是10個隨同人員都鉆到了桌子底下找眼鏡，情況很危急！這時我側目看到，普京沒有往桌子底下鉆，下面也沒有地方了。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端著獵槍在一旁站著，隨后，我聽到了兩聲槍響。后來檢查的結果表明，‘總是遲到的普京擊中了野豬的心臟。我的第一印象很準確，這是一個強硬、不妥協而且思維敏捷的人，莫斯科需要這樣的人——后來的一切就像我預料的那樣，命運終于使普京來到了首都。”

那些鉆到桌子底下給葉利欽找眼鏡的人，自然都在葉利欽的慧眼下落選了。葉利欽當時最需要的是對付野豬的人，而不是幫他找眼鏡的人。一個人，能不能在關鍵時刻獨當一面做大事，有時候從他的行為細節就能判斷。

鉆到桌子底下給葉利欽找眼鏡這樣的事，其實一個人就夠了。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同時鉆下去了？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給領導找眼鏡也是一種極其寶貴的人生機遇，也需要展開激烈的競爭？那些人是否嘗到過做這種事的甜頭？那種一看見領導的眼鏡掉了，就立刻鉆到桌子底下去找的本能反應，是怎么培養出來的？是在什么樣的官員手下培養出來的？養成這樣一種習慣，需要多長時間？

從葉利欽的文中得知，葉利欽當時的隨員包括普京在內，共有11名。11名隨員，居然有10名鉆到桌子底下找眼鏡去了，可見在當時那種“大敵”當前的情況下，給領導找眼鏡的人，遠遠多于對付“大敵”的人。當時幸虧只出現了一頭野豬，若是有三五頭野豬同時襲來，那么普京一個人能對付得了嗎？或許正因為普京這樣的人太少，在關鍵時刻首先想到給領導找眼鏡的人太多，才會出現普京任滿后無數的俄羅斯人舍不得他離開的場面。

（趙振剛摘自《雜文月刊》2009年3月上，康永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