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不會產生愛

一哲

一幅名為“受傷的美軍海軍陸戰(zhàn)隊員回國結婚”的攝影作品，榮獲了第50屆世界新聞攝影大獎賽肖像類一等獎。

這幅圖片中只有兩個人：新娘克蘭和新郎西格爾。克蘭身披婚紗，手捧鮮紅的玫瑰，她是那么漂亮。而身旁的新郎西格爾那張臉卻讓人害怕：腫脹的臉已變形，鼻子、耳朵模糊不清，還沒有頭發(fā)。西格爾是在伊拉克戰(zhàn)場上受傷的，在一次巡邏中遭到自殺式炸彈襲擊，他的一條手臂被炸斷，頭骨有粉碎性創(chuàng)傷，一只眼睛也瞎了，大部分皮膚被燒傷。受傷后，西格爾被送回美國接受治療。對于西格爾所遭遇的不幸，最痛苦的莫過于他的女友克蘭了。第一次看到受傷的西格爾時，盡管克蘭做足了思想準備，但她還是驚恐地用雙手捂住了臉，頃刻間，淚水便從指縫間滑落。那個英俊、帥氣且令自己著迷的西格爾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克蘭想不通。許多人以為克蘭會接受不了殘酷的現(xiàn)實，離西格爾而去。如果她這樣做，也不會有人指責她，年輕貌美的女子怎么有力量和勇氣天天面對一張殘缺不全、讓人驚恐的臉呢？然而，平靜后的克蘭依然陪在西格爾身邊，為了能更好地照料西格爾，她辭去了令人羨慕的工作。在醫(yī)院里，克蘭陪西格爾做過19次外科手術。每一次手術前，克蘭都會抓著西格爾的手告訴他：“親愛的，堅強一些，我在你身邊，一直在。”在醫(yī)院里，克蘭和西格爾談得最多的就是他們的將來：去埃及看金字塔，去中國登長城；到得克薩斯的農場去生活，養(yǎng)一群可愛的小動物，坐在草地上看它們嬉戲；生一群孩子，把每個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年后，西格爾出院了。他的臉慘不忍睹——腫脹變形、沒有耳朵、沒有鼻子、左眼失明、眼窩塌陷。人們還是認為克蘭會離開西格爾，認為她在醫(yī)院里陪伴西格爾一年是為了幫助西格爾接受治療，現(xiàn)在西格爾出院了，克蘭仁至義盡，完全可以離開西格爾，去找尋屬于自己的幸福。然而，克蘭卻向西格爾求婚了。她要通過婚禮來表達她對愛情的忠貞。那是一場讓人心酸又讓人感動的婚禮，年輕漂亮的新娘臉上沒有笑容，一臉的凄愴，但她的眼神里卻透著堅定。新郎對婚禮的反應，已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顯露出來，他亦步亦趨地跟著新娘，小心翼翼，仿佛在告訴人們，雖然他難以擺脫痛苦的折磨，但他找到了依靠。來參加婚禮的有一位叫尼娜·伯爾曼的美國著名反戰(zhàn)攝影家，她問克蘭：“西格爾已經不是那個英俊威武的西格爾了，以后的日子，你要天天面對這樣一張變形的臉，你要承受很大的傷痛，你的勇氣從哪里來？這就是愛的力量嗎？”克蘭毫不猶豫地回答：“無論俊美還是丑陋，臉都不會產生愛，愛來源于心靈，我們愛的是彼此的人，與臉又有什么關系呢？兩個人相愛，未來有多少苦難，也不能阻擋。”克蘭的話打動了每一位來賓，人們?yōu)樗L時間地鼓掌。在她說這番話的同時，她的臉上有著堅定的神情。尼娜·伯爾曼將這一瞬間用照相機定格。

臉不會產生愛，愛來源于心靈。克蘭用一場婚禮告訴世人：愛的真正內涵，與英俊和丑陋無關，與貧窮和富有無關，與殘缺和圓滿無關，它只來源于心靈，哪怕未來的路上有太多的坎坷和苦難，都不能阻擋兩顆相愛的心在一起。

（段建成摘自《人生與伴侶》2009年3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