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奧地利政府在紐約辦了一項展覽,希望讓美國人了解它除了咖啡屋、華爾茲和莫扎特與巧克力,其實還有一些引為自豪的東西。主事的奧地利官員很高興地注意到,居然有好幾名小孩經常來到展場,戴上耳機傾聽解說,當其興味盎然之時,甚至笑到樂不可支。 官員們驚喜之余,卻也很快發現,這群頑童喜歡的原來不是什么奧國“軟實力”的展示,而是耳機中傳來歌劇《魔笛》里頭,“夜之皇后”那一段《地獄的怒火在我心中燃燒》的曲調;他們每天相約結伴,到此聽那花腔女高音大珠小珠落玉盤,覺得是雞貓子喊叫,因而個個彎腰抱著肚子,笑到不行。 這個小插曲顯示,一個國家既定的形象一旦成了“銘記”,便不易抹除;畢竟音樂和它所帶來的歡樂聯想,一直與奧地利人,尤其是維也納人,緊緊相連,揮之不去。特別是在這個時刻,維也納的舞會季節正將逐步進入高潮,還有誰會理會刻板印象的背后又有多少真實性?
入冬后 奧地利舞會季節開端
每年入冬,維也納的空氣里透出幾分興奮的期待。性急的人可能才11月便已忙著參加舞會。不過,一般而言,舞會季節仍以12月31日晚上,在舊皇宮(Hofburg),或所謂冬宮舉行的皇家舞會作為開端,然后一直持續到2月下旬。當然,意猶未盡的人,也可以花蝴蝶似的一路樂到4月、5月。
這期間,維也納笙歌處處。從法官、律師、醫生、藥劑師、工程師、會計師到投遞員、警察、糕餅師、跑堂的、打獵的、私家偵探或咖啡店經營者,各條戰線都有專屬舞會。連大名鼎鼎的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團員,也有這么一天,可以擱下他們的樂器,在其大本營,樂友堂里,由別的樂隊為他們演奏,而無所牽掛地悠然起舞。
舞會可以選在小酒店、大旅館,也可以租用更高檔的地方。至于音樂大會堂(Konzerthaus)、市政府大廳、豪門大宅或舊皇宮,這些高掛水晶大燈,花團錦簇的熱門場所,那是一票難求。而在富麗堂皇的維也納歌劇院舉行的舞會,則不但是整個舞季的高潮,更早已成為一個知名的國際社交盛會。
維也納歌刷院 舉行 的舞會國際知名
維也納歌劇院入不敷出,唯獨舉辦舞會時可以扒分,但這絕非它的本意。全世界大概沒有第二個城市還像維也納這樣重視大型的正式舞會,仍把它當成一個社交大典。一兩百年前,歐洲的大城,如巴黎或倫敦,也有這類古裝電影才得復見的舞會盛況,今天卻只有維也納還延續了這個傳統。
2009年歌劇院舞會訂在2月19日。這一天,歌劇院樓下層的座位全部撤掉,整個劇院前廳頓時幻化成為亮麗的大舞池。華燈初上,總統總理、外交大員、仕商名流、國際貴賓陸續蒞臨。這幾年,應邀的國際名人便包含了蘇菲亞·羅蘭、帕麗絲·希爾頓等等,但也多了一些不請自來的人,他們往往代表弱勢團體發聲,前來抗議“有閑階級的游戲”。
舞季當中,大大小小200多場,有些難免比較不拘形式,但在歌劇院舞會這類更為莊重的場合,服裝規矩絕對一絲不茍;男男女女盛裝而來,軍人也是正式軍禮服,更有那一群耀眼的少女,一身雪白長禮服,人手一束捧花,進到舞池,宣告吾家有女初長成。當今世上已不多見像維也納這樣,還有那么多年輕男女認真在學華爾茲;這一晚,她們將盡展所學,讓自己看來是明星、是公主。
高雅華麗氣氛
令人向往之
香檳和華爾茲則是這一晚的香料。香檳,或如小約翰·斯特勞斯的歌劇《蝙蝠》(Die Fledermaus)所歌頌的,是這一刻“至高無上的王者飲料”。這出每年12月到1月間,幫著妝點維也納歡樂氣氛的曲目,就不斷提醒你要盡情歡樂(must have fun)。
而華爾茲雖然不是維也納人所發明,甚至一度還遭排斥,被指為是“粗俗放蕩”的東西,但是經過蘭納(Josef Lanner 1801~43)和斯特勞斯(Johann Strauss 1804~49)父子這一班人的推波助瀾,到19世紀便已征服維也納,如今更成為維也納生活的一個象征。
這一切加總起來,再通過國營電視臺華美的實況轉播大力放送,塑造出一個高貴優雅、奢華歡樂的迷人圖象,總讓人覺得今夕何夕,不可思議。
就這樣,奧地利或許也擁有高超的骨科手術,但那只有你跌斷腿時才用得著;它的隧道和煉鋼技術,或許也是國際一流,只可惜都少了一點“歌樂美”(glamour);而不像維也納的舞會,不管你是身在其間,或只壁上觀,都不免我心向往,想躍入那精心營造,像是《酒,女人與歌》那一類斯特勞斯的華爾茲旋律,就此沉醉,不再清醒。
(責任編輯 唐 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