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山政權的對外政策不可能跳出現有的基本框架,日本的對外關系依然以日美同盟為核心,在對華政策上,日本和美國將盡量保持協調,謀求合作。其背后,對“中國崛起”的警惕感是兩國共享的“價值觀”。日美當局和民眾對中國未來走向的警惕感和不信任感從來沒有削弱。對此,中國當局和民眾務必有清晰的認識。
9月16日,由民主黨、社民黨、國民新黨聯合執政的“鳩山內閣”正式成立。新首相鳩山在首次閣僚會議上決定以“實現真正的國民主權”和“有內插的地區主權”為內閣基本方針。在新內閣成立后的9月16日、17日,《朝日新聞》進行了緊急的全國電話輿論調查,結果顯示鳩山內閣的支持率達到71%,不支持的僅有14%。這一數字與1993年9月首次由非自民黨政權組成的細川內閣持平,僅次于2001年4月小泉內閣成立時78%的高支持率。
“雜體”的新內閣
民主黨在此次選舉中獲得“大勝”,是日本戰后首次以正式選舉的方式實現政權更替,因此也被視為具有“變革”的意義。這次大選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日本老百姓“求變”的心理。然而,也應該看到,民眾對這次大選的認知是極為直觀的,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有很大憑借印象的成份,他們把選票投給鳩山并非是看好民主黨,而是對自民黨長期一黨獨大的一種“逆反”心理。雖然是“求變”,卻是一種被動的變革。
鳩山在選舉當天30日晚上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提出了“三個交替”:政權交替——告別長期執政的自民黨;新舊交替——告別陳舊的政治,創造以公民為中心的新政治;主權交替——告別“官僚主導”,實現“政治家主導”(政治家因選舉出身而可稱為國民的代言人)。當然,提倡“友愛政治”的鳩山將要面臨的首要任務還是在內政方面,他必須有所動作,以向國民證明自身的執政能力,同時也要避免高支持率快速走低。鳩山在接下來的四年時間內將面臨經濟復蘇、新的經濟增長戰略以及少子高齡化的社會保障制度改革等牽涉到日本未來走向的關鍵議題。其中,首先要面對的就是2010年的“預算編成”。鳩山提出新政權將落實家庭補貼、充實福利等政策。并稱。通過減少行政機構的浪費,至少可在明年確保有7萬億日元資金供給。但國內人士對此普遍持懷疑的態度。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鳩山的執政能力還是未知數。能否把《政綱》里提出的、被國內外有識之士評判為“過于理想,脫離現實”的種種理念落到實處,人們正拭目以待。據選舉剛剛結束后《朝日新聞》8月31日至9月1日緊急電話輿論調查顯示,74%的人“對民主黨有所期待”,“不期待”的只有17%;但認為“民主黨能夠改變日本政治”的只有32%,而認為“不能改變”的則高達46%。至于民主黨取得“大勝”的原因,認為“選舉者渴望政權交替”的有81%《不這么認為的有12%),認為“支持民主黨政策”的只有38%(不這么認為的有52%)。
可見,選民只是迫切希望結束自民黨一黨獨大的狀況以及實現政權交替,并非由衷地對民主黨的政策有所期待。不僅如此,由于民主黨在參議院仍未占有半數,所以不得不與社民黨、國民新黨這些政治理念、政策取向有所不同,甚至完全相悖的黨派聯合執政,這也必然導致決策過程的更加復雜和政策推行上的更為困難。相比自民黨的內部結構,民主黨的派系更為龐雜和混亂,其成員中有不少來自自民黨或社民黨等。由此,也可以看出,鳩山政權并非鐵板一塊。而是一個“雜體”,雜交了多個政黨元素,這也將導致其政策,尤其是對外政策更為錯綜復雜。
“鳩山的民主黨”還是“民主黨的鳩山”。
在日本國民看來,新上任的首相鳩山由紀夫穩重、平和、低調,個性不那么鋒芒畢露,因此有人說,不是“鳩山的民主黨”,而是“民主黨的鳩山”。這點與美國新總統奧巴馬、日本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等有很大的不同。鳩山能否實現“黨內和諧”,這是被一些人稱為“幕后操盤手”——民主黨前代表小澤一郎一直考慮的問題。
選舉之前因政治獻金丑聞而遭到自民黨及輿論界批評的小澤一郎這次沒有進入內閣。但從小澤是民主黨獲得大勝的最大貢獻者——輸送100名以上“小澤寶寶(Ozawa Children)”當選——的事實看,小澤在鳩山政權上將起到決定性作用。而有識之士擔心的是,鳩山與擔任民主黨干事長的小澤之間在利益、理念、政策上可能會產生矛盾或者出現“雙重權力”的局面。但小澤畢竟是如今日本少見的資深政治家,有他在背后操作政權將會對民主黨黨內團結、對內外政策的實行起到良好的催化劑作用。依筆者判斷,小澤在幕后之存在,總體上還是利大干弊。這位懂得政治游戲規則、卻始終沒能當上首相的前自民黨干事長在背后監督和輔佐性格柔弱的鳩山由紀夫,可以體現民主黨的“外柔內剛”。
此次民主黨將日本“景氣回復”的切入點定位在“民生”上,鳩山首相更是注重于以直接介入每個家庭的“親民政策”來擴大內需。他承諾給予每個家庭每月2.6萬日元(約1700人民幣)的孩子養育補貼,以此來拉動內需,不過,有人認為民主黨提出的這一親民政策明顯基于選舉的需要,是利用“老百姓不懂得深奧的經濟術語”,能否奏效,還有待觀察。
對外政策不可能跳出現有的基本框架
國際社會更為關注的是日本政權交替后的對外政策。此次擔任外相的岡田克也1976年畢業于東京大學,通過國家公務員資格考試進入通產省工作,一千就是13年。1988年,岡田克也進入政界,曾擔任過民主黨黨首。他敢說敢做,是有自己見解和立場的政治家。其外交理念是:以日美同盟為基軸,重視與亞洲的關系。
岡田外相上臺后要求外務省就日美間的各種密約進行調查,此前的自民黨政府一直不承認有這些密約,但美方解密文件及日美雙方相關當事人的證言卻均顯示存在這些密約。岡田指出“必須在陽光下弄清日美之間的一些問題。如1972年的沖繩歸還問題、1960年修正日美安保條約時引進核武器問題、朝鮮半島“有事”時的戰斗作戰行動問題以及美軍基地的經費問題等”,并要求外務省11月底之前呈交調查報告。在駐日美軍整編問題上,新政府主張就修改日美地位協定和重新考慮美軍基地存在方式與美方進行交涉。此外,新政府還主張在明年1月后不再繼續向印度洋派遣自衛隊為美國等國軍艦補給燃料。
“岡田外交”將從維護日本“民意”和“國益”出發,展開務實的外交政策。他將對中國采取的政策也無非就是“務實”兩字。之所以民主黨上臺之前已經明確表明“不參拜靖國神社,不干涉中國內政”,是因為岡田認為這樣更符合日本的國家利益,而不是向中國妥協,更不是張揚“親華”。“靖國”兩個字事實上糾纏著日本的內政與外交,錯綜復雜。對中日關系來說。則是牽涉到兩國能否正常交往的“底線”。兩國領導人將謹慎對待這一底線。而東海、釣魚島等問題,因牽涉到主權與民族尊嚴,因此不可能在一夜聞得到解決。筆者認為,對于某些政客一時的強硬言論或情緒化的言論,兩國媒體和輿論最好不做過度反應,而應讓兩國的外交部門與其他部門攜手踏踏實實地展開談判,以期由有英明決斷力的政治家來加以處理。不可否認,中日兩國依然受制于意識形態、制度差異,在全球大蕭條的形勢下面臨著眾多國內問題。在如此艱難而不確定的時期,一些問題的解決將更加困難,但反過來看,正因為兩國都處于困境,合作的動力和需求將比平常時期更加突出。筆者認為,把如今的大蕭條視為抑制沖突和矛盾浮出水面的大工具,在雙邊、多邊外交框架內展開合作,才是一種智慧的做法。
解讀日本的對外政策就必須從“中美日三邊關系”的角度去看。有專家說,中美日是個“大三角”,對此說法,筆者不敢茍同。三者關系本身的“大”毫無疑義,是21世紀最大的三國關系。至于三方或二方,是否平等或對等,則很難有定論。筆者認為,這三者其實上是“動態”(dynamics)的,各方都在不斷發生著深刻的變化,并對這個專家所說的“大三角”產生著實際的影響。
民主黨上臺和塢山新內閣成立,不會給中美日關系的基本框架帶來根本性的變化。即使有變;也不是因為民主黨取代自民黨,而是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該變的自然會變,當然,不變的依然不變。民主黨在7月27日公開發表的《政權公約—MANIFEST》中提到,“緊密而對等的日美關系,繼續強化日美關系”。干事長小澤一郎曾提出“等距離外交”,即日本把美國和中國視為對等的外交對象,并在保持等距離的前提下展開政策。但這一主張遭到了美國方面的批評。據內部消息。小澤雖因丑聞曝光而辭職,但事實上與美國方面向日本政局施加壓力不無有關。由此看來,日本今后的對外政策將依然堅持以日美同盟為基礎,同時處理好與亞洲的關系,主要是對華關系。
總之,鳩山政權的對外政策不可能跳出現有的基本框架,日本的對外關系依然以日美同盟為核心,在對華政策上。日本和美國將盡量保持協調,謀求合作。其背后,對“中國崛起”的警惕感是兩國共享的“價值觀”。美國對東亞地區的戰略仍然以日美同盟為主,對華政策則是想方設法“以合作謀遏制”。筆者認為,日美當局和民眾對中國未來走向的警惕感和不信任感從來沒有削弱。對此,中國當局和民眾務必有清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