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偉杰的詩（５首）

遠行或歸來

像一次遠行 攜帶

沉重的行李 連同殷切的目光

以候鳥遷徙的方式 從北到南

把孤魂流放在另一個半球

所有鋪開的路 顯得

如此陌生 夢更是遙不可及

一切似乎都不屬于我們

只屬于南十字星空下的奇花異草

時光無聲無息地奔跑

眼神在不安中四處流竄

深度地吸吮異國陽光的輻射

如同疲憊的靈魂漂在水里

在都市流浪的頭頂

在生長ABC的空間

只看到自己表情的花瓣 正在

凋零 心空的月亮日漸消瘦

那份魂牽夢繞越積越厚

在無數個深夜靜靜地綻放

原來自己終究無法走出自己的身份

歸來 在夢醒后構成溫暖主題

追 問

恍然間讀不懂自己

是否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

窗外正下著朦朧的細雨

心空濕漉漉 冷卻成一片迷障

時間在不經意中 似乎凝滯了

一種銀針般的尖刺

不分青紅皂白 拷問我的肌膚

繼而侵蝕骨骼 并且

發出咯咯的聲響 企圖

剝離靈體內流動的陽光

寂寞之花 靜默綻開

曾經燦然的溫柔

在夜的深處消隱或退卻

從子夜到黎明

從昨天到今天

仿佛隔著長長的一生

孤獨的人永遠屬于孤獨

用血性的符號 撩撥心弦

無力安撫涌動的波瀾

憑欄遠眺 潮漲或潮汐

思緒無涯 遺忘或憐惜

在夢里夢外 尋找回家的路

反復彈奏的一曲情殤

翻轉在記憶磁盤里

驅使漲滿憂思色素的心葉

重新泛起青綠的紋理

或者燃放星花的嫣紅……

迷 津

在享受孤獨的時候

心潮依然朝著某個方向奔流……

從希望到翹望再到失望

這么長又這么短 長長短短

從絕望到眺望再到希望

應持續多少路程 或短或長

我陷入哲學的迷津中

被突如其來的浪濤沖撞

飄浮的思想 七零八散

走向世界的邊緣

置身于幽谷的斑駁

裸露肢體的語詞

讓衍生的尖叫兀自宣泄

企冀傾聽 一朵鮮艷搖響的風鈴

從夢出發的地方托起月亮的身體

推開黑夜鋪就的底色

潑染暖流 迸發乳質的激情

獨自解嘲 只是笑不出聲來

一個一無所有的流亡者

在游蕩 荒原上的孤魂野鬼

一份心事一首詩

我讀著一朵艷艷的紅

當這句話不由自主地呢喃

心事紛呈像清泉從沉重的石上潺潺流過

斑駁的詩句如樹葉飄舞悄悄地滑翔

這個季節太光滑了

光滑得叫人一陣陣眩暈

盡管天還是那片天，路還是那條路

高處的云朵與低處的飛鳥 構成畫面

我審美的目光顯得格外孤獨

虛無的存在托起沉默的思想

我只能把心事寄寓在那彎月牙上

讓照耀過你我的月光遍地生輝

讓愛與疼的手指撩拔一首相思曲

那些深藏于內心的情結

多么隱蔽，脆弱和傷感

我的心無處安居，未知應在

哪里停頓下來，我只能按照

自己的方向行走或轉彎，讓靈魂

沿著風吹的臺階 拾級而上

一朵紅的花，身體語言多么耀眼奪目

一首詩的開端和結尾有點捉摸不定

記憶中那些清澈的水、清香的茶

還有清悠的時間，清醒為無聲的韻律

寂寞也能長大，能長成一條江

流動的水紋是難以平靜的相思

當我對自己不知所終 我依然

向時間獻上滿腹的心事

獻上沉重的肉身和夢幻

獻上浸透于江中的無垠等待

那些波動的情節 儼如小小的石塊

連同一份泛綠的祈愿 深深地

植入江中 閃爍琥珀般的光亮

2008年秋日

感恩

——獻給Y老師

那一年 陽春三月

(屈指盤點 年輪

已旋轉整整11圈)

在天之涯 在海之角

在南海張開的唇邊 我們

一見如故 像父子又像師友

瀚墨因緣 我慶幸遇上了貴人

(怎一個“緣”字了得)

沏一壺星光品啜

與詩歌與美促膝談心

讓時光延續 讓靈光翔舞

越過子夜星漢的版圖

穿行在許多敞開的空間里

聆聽您月光般的心聲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音樂彌漫

語重 深長 充滿磁力

勝似激發催生力量的海潮

涌向我 從身體到心靈

一片漲滿蔚藍的圖騰

一種不可復制的意境

在胸臆間燃起明晃晃的火種

讓我的血液在激蕩

讓我在咫尺之內變成浴火的鳳凰

歲月就這樣靜靜地流淌

在輪回的漂泊中

踏夢而去 踏歌而來

我用潮聲打濕的目光

來回地折疊自己 重新出發

于是 在暗香浮動的三月

便有了星辰般的話語

在大地上構造繽紛的主題

在心海深處一波波彈響

并且 亮醒我澎湃的愿景

如今，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充滿感恩 深存感念

2009.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