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地的詩（４首）

主持人語

這里所集結的十位鐵嶺詩人，大多對于我們可能是較為陌生的，但這并不妨礙這些默默的寫作者給我帶來驚喜和意外。瀟雨晗的詩短促而句句見力道；黑眼睛的詩獨到而鮮明；逸飛在對現實的關照中，展現著我們普遍的際遇。夏雨一次次穿行于小鎮。詩意開闊而令人向往。啞地技藝嫻熟而意識先鋒，藥片、月光和火車等意象奇特而和諧，詩歌像銅號般質感……這些“寫作意義上的散兵游勇”集結在一起，讓我傾聽到了鐵嶺詩人在詩歌寫作上喑啞而興奮的聲音。

——阿翔

回到自己身邊

我離開自己太久

這次遠行

失眠和焦慮

親人和醫生

藥片和星星

夢囈和月光

在床上輾轉反側

碎石一樣使死亡的道路顛簸

是他們使死亡變得漫長

此時，兒子十四我四十

我躺在自己的身邊

和自己交談

那些日子

我在等我回來

穿 越

2007年11月20日

我居住的小鎮下雪了

這樣的天氣

坐在鐵道旁

神經很容易感冒

那些黑色的火車

跑著跑著就變綠了

那些綠色的火車

跑著跑著就變紅了

那些五顏六色的火車

是越跑越快的火車

讓我越來越看不清車內乘客的臉

當然認識的我已認識

不認識的我已不想認識

正如在在這樣的天氣到來之前

該開的花朵都已開過

不曾開的花朵已不想再開

正如四十歲的我

愛上的我已愛過

沒有愛過的我已不想再愛

那些因執著而不能相交的鐵軌

生怕被火車追上

而事實上

它們到哪兒

火車就到哪兒

打掃塵土

今天是臘月廿五

按照老皇歷該打掃塵土

在塵世生活

有一些灰塵

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聚集

并長期潛伏下來是常有的事兒

在今天我要找到并清除它們

這一年來被忽略的部分

潦草而雜亂

我不過是一塊日漸消瘦的橡皮

磨刀老頭

他像騎馬一樣騎在凳子上

在他不停地推來推去中

臺歷一樣的磨刀石

越來越薄

磨刀老頭兒在陽光下磨刀

孩子在陰影里彈玻璃球

午后的這段時光里

我無所適從

他抬起前臂蹭了一下腦門上的汗

刀光和白發又快又亮

然后，用大拇指肚試了試刀鋒說

“這刀早該開刃了”

他一邊接過一元錢硬幣

一邊吆喝“磨剪子，搶菜刀嘍”

他使一把把菜刀越來越鋒利

他使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