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福利光環”里的副市長

編者按:在“為單位干部職工謀福利”這塊遮羞布的掩蓋下，非法侵占國家和集體財產，這種行為最終也難以逃脫刑事懲罰。其罪名就是社會公眾高度關注的新型犯罪——單位受賄罪。

李衛慶，還未到40歲就當上了廣西防城港市副市長，可以說仕途一片光明。然而，副市長的位置還沒坐熱，他就被拉下馬來。他的落馬，并非是在擔任副市長期間胡作非為，而是因為任副市長前的“舊賬”。

靠路吃路 變著法子從承建商身上撈好處

廣西作為國家建設大西南出海通道的重要省份，21世紀初以來大力發展交通，宜柳、南北、欽防、水南等十多條高速公路陸續開工建設。廣西交通基建管理局(以下簡稱基建局)則代表廣西交通廳行使項目建設業主職能，負責這些高等級公路及大型橋梁建設管理工作。

大量的建設項目自然引來大批的工程建設單位和工程老板，基建局總是門庭若市。為了攬到項目，這些單位和老板無不絞盡腦汁，使出十八般武藝拉關系。而如何搭上這趟“順風車”創收，成了基建局頭頭腦腦們著重考慮的大事。

此時的基建局局長是李衛慶。他出生于1965年，1988年從西安公路學院畢業后，進入廣西基建局，一直從事技術工作。在這個以技術見長的部門，技術能力強的李衛慶不斷得到賞識和重用。2001年初，年僅36歲的李衛慶通過競考當上了基建局局長。

作為新任領導(有一年試用期)，李衛慶深知民意的重要性，如何讓全局職工對他滿意，是他開展工作的一個重點。其實，這件事說難也不難，若職工的福利得到大幅提高，要職工不對他說滿意都難。因此，抓創收就成為他工作的重中之重。不僅如此，全局職工還集資成立了兩家公司——通祥工貿公司、安泰建設公司。

2001年初，得知河池市水任—南寧公路(水南高速)即將上馬的消息后，北京欣路特公司的老總趕赴廣西，向承建商推銷沖擊壓實機械裝備。

經過一番牽線搭橋，欣路特老總袁某與廣西基建局副局長、水南公路項目建設辦主任沈小輝認識了，成了“好朋友”。袁某向沈小輝提出了“合作”請求:若基建局下屬的“三產”公司幫助推銷沖擊壓實機械裝備，每套90萬元的價格，公司按10%給予回扣。一套得9萬元，一條公路銷出10多套不成問題，這就可得100多萬元了……分管局里創收工作的沈小輝簡單地盤算了一下后，指示基建局辦公室副主任兼通祥公司、安泰公司董事長王昊(后任局長助理)與欣路特具體談合作及回扣事宜。

沈小輝、王昊開始奔走于水南公路各承建商之間斡旋，但遭到了各承建商的抵制。“太貴了，我們承受不起。”“有這個必要嗎?不用這套設備我們也能修好路。”承建商們的反對讓沈小輝、王昊無功而返。

不久袁某又想出一個變通的辦法:基建局在工程中增設“夯擊壓實項目”，由欣路特公司自帶設備進場施工，每一個標段配一臺沖擊壓實機，回扣仍然按照10%支付給基建局。“這個辦法不錯，我們自己增加的項目，承建商沒有理由再反對了。”沈小輝為這個點子叫好。

2002年1月，沈小輝代表基建局與欣路特公司以及11個合同段的承包商簽訂了夯擊壓實服務合同協議書，欣路特公司開始自帶設備進場施工。至工程結束時，欣路特公司在水南公路項目建設中得到的工程款共計1808萬元。

2002年12月中旬，王昊提出:快過節了，能否給點錢。袁某指示出納先后3次共支付185萬元到王昊提供的賬戶。不久，基建局將這筆錢作為福利發給了全局職工。

借帽斂財條條公路有“錢途”

盡管回扣之事見不得光，可由于是公對公“業務”，錢的往來還是要在賬面上反映出來的，否則難過有關部門的財務審查關。如何才能“暗賬明走”，讓回扣“吃”得順理成章呢?

“那就給它戴頂別的帽子吧。”

這頂帽子就是“技術咨詢費”。2003年8月，雙方簽訂了一份“技術咨詢”合同書，內容為技協服務部向北京欣路特公司提供技術咨詢，欣路特公司支付給技協服務部185萬元咨詢費。

其實，這已不是基建局第一次使用“技術咨詢費”這個名目了。早在四五年前，它就成了基建局創收的一個重要名目。

廣西基建局有一個廣西職工技術協會基建局分會，它雖然是一個社團機構，但也可以開展有償技術咨詢服務。由于基建局全體職工都是這個分會的會員，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它與基建局是共同體。既是共同體，基建局及其下屬“三產”公司的一些不宜公開的創收，打著它的旗號進行就順當得多了。

從1998年5月起，合山、水南、興六、南友、南壇等高速公路建設項目相繼立項，這些項目均由廣西某設計院設計。不久，基建局技協分會領導找上門來了，提出開展“技術咨詢”。基建局是管理部門，它的技協分會要開展業務，哪好拒絕。雙方經過協商，陸續簽訂了7份技術咨詢合同，明確設計院每設計一個項目，向基建局技協分會交納設計費的3%至5%作為技術咨詢費。在5年的時間里，基建局技協分會共收取設計院273萬元的“咨詢費”。技協分會將這筆錢作為福利發給了會員。

2003年初，廣西某科研所想分包南壇高速公路通訊管道工程，但找到該路段的三個中標單位聯系，有兩個單位表示了拒絕。王昊聽到這個消息后，意識到有生意來了，提出由安泰公司與科研所合作，利潤五五分成。科研所所長周某頓時大喜過望。接著兩人一起找到李衛慶匯報，李衛慶不僅同意雙方合作，還親自打電話給南壇高速公路項目辦負責人，要求他幫忙做承建商的工作。這樣，科研所拿到了三個標段的通訊管道工程。事后，安泰公司以技術咨詢費的名義向科研所收取了165萬元。

像欣路特、科研所一樣，許多建設單位當然也不會放過向基建局“求助”的機會，紛紛上門找基建局幫忙攬項目。基建局的頭頭們覺得不能讓職工們“白干”，應當讓他們的工作與“效益”掛鉤，于是以基建局技協分會的名義，陸續與十多條高速公路項目辦簽訂技術咨詢合同78份，共收取660多萬元。

自食其果升遷路上落下馬

由于在任廣西區基建局局長期間，廣西高等級公路建設得到了較快發展，李衛慶引起了組織部門的關注;在組織部門考核時，他也受到全局職工的一致好評，這樣，李衛慶再次得到了重用。2005年4月，他當選為防城港市副市長。

2005年7月，審計機關對水南公路項目進行審計時，發現了疑點。沈小輝急忙指示手下編造“技術咨詢成果”及《水南公路沖擊碾壓工藝技術建議書》等兩份材料來應付。然而，假材料編造得再好也堵塞不了漏洞。接著，檢察機關立案偵查，將袁某等人抓獲。

行賄人員落網后，有關人員也跟著紛紛落馬。沈小輝、王昊、李衛慶相繼被捕。

來賓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認定，基建局作為國有事業單位，以其受托管理公路建設及作為項目業主的職務之便，違反規定發包分包工程為承包商謀取利益，再利用社團組織的技協服務部和職工集資成立的公司的名義，以沒有實質內容的“項目合作”和“技術服務”等手段，非法收受承包商財物，構成單位受賄罪，受賄數額為508.6萬元。李衛慶、沈小輝作為主管人員，王昊作為直接責任人員，其行為均構成單位受賄罪。

同時認定，基建局違反國家規定，以技協分會提供技術咨詢和技術服務為名，套取國家建設資金29筆(即78份技術咨詢合同中的29份)共計158萬元集體私分，其主管人員李衛慶、沈小輝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

由此，來賓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基建局犯單位受賄罪，判處罰金400萬元;以王昊犯單位受賄罪、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8年，并處沒收財產5萬元;以李衛慶、沈小輝犯單位受賄罪、私分國有資產罪、受賄罪，分別判處其有期徒刑6年，并處罰金2萬元。

案發后，廣西紀檢監察機關也對相關涉案人員作出黨紀政紀處分，基建局及其干部職工的違法所得已全部收繳上交國庫。

(邱寶珊薦自《民主與法制》2009年10月上圖:無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