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潮汕地區自古就是一個走私貿易的盛行地,而鴉片則是導致近代中國成為半殖民地的重要因素,本文旨在通過對鴉片戰爭前后潮汕地區的鴉片走私貿易的描寫與分析,使讀者深刻認識到鴉片對于潮汕地區造成的危害,從而了解殖民者對中國的毒害。
關鍵詞:潮汕地區 鴉片走私貿易 鴉片戰爭
潮汕是一個具有悠久的對外貿易歷史傳統的地區,但同時也是一個走私貿易盛行的地區。自宋至清,潮汕的走私貿易屢次引起中央政府的關注,甚至一度與中央政府相對抗。鴉片是毒害中國,致使中國成為半殖民地的重要原因。透過對鴉片戰爭前后潮汕地區的鴉片走私貿易,可以看到鴉片走私貿易的對潮汕地區的危害,以小見大,我們可以看到鴉片走私貿易對潮汕地區乃至全國造成的危害。
潮州“府境據嶺表東隅,康山襟海,右連循惠,左接汀漳。由閩入粵,則饒平之茅山分水當其沖;自嘉抵潮,則豐順之關上餾隍扼其隘。大埔溪澗深阻;鎖鑰則在三河:澄海港汊分歧,咽喉實為沙汕。海陽水路四達,商賈輻輳。揭陽、皮寧、惠來、潮陽皆山海交錯,設險可守。外海則以南澳為門戶;內洋則以庵埠、黃岡、樟林為關津。余若托林、達濠、海門、蓬洲、大城、靖海、神泉諸城,皆沿海保障也”。潮汕素來被人稱為“嶺東之門戶,華南之要沖”,而也正是因為潮汕的西北、東北面皆有群山阻隔,陸路交通非常不便,所以,潮汕人更多地依靠瀕臨大海、約有278公里長的海岸線的東南面。而這樣的地理環境,也使得潮汕人將生存寄托于大海之上,“逐海洋之利”。
但是,潮汕地區優越的地理環境并沒有得到政府的關注,眾多優良港口在古代沒有成為官府承認的、合法的、正式的對外貿易港口。這就使得潮汕港口成為了唯利是圖的投機商人走私的地方。而早在宋朝,潮汕的走私貿易已經受到政府的關注。到了明清兩代時期,潮汕的走私貿易已經是日益猖獗。明朝,由于明政府推行嚴厲的閉關鎖國政策,沒有考慮到潮汕地區的實際,致使不少潮汕人投機取巧,進行走私貿易。潮汕的南澳島一帶一度成為走私販私商人的匯集地,進而成為與明朝政府相抗衡的重要據點。“私番船只,寒往暑來,官軍雖捕,未常斷絕”。而到了清嘉慶年問,隨著西方海島商人的東來,潮汕地區對外貿易日益發達,潮汕地區也逐漸成為不法走私商人走私的叢集之區。而在眾多的走私商品中,就有禍害眾生的鴉片。進入近代,潮汕地區開始成為了鴉片走私的重災區,鴉片走私問題也一直困擾著潮汕的經濟發展。嚴重損害了潮汕人的生活。
由于史料的缺失,鴉片什么時候進入潮汕地區已經不可考了。不過,根據史料可以證明,目前學者通常認為的是在鴉片戰爭前夕(也就是在19世紀30年代后期)的說法是不準確的。據鴉片戰爭時期力主嚴禁鴉片的官員黃爵滋在一篇揭露福建沿海一帶外國鴉片販子活動情況的奏折里寫道:“查閩省各屬具報夾板船在閩洋游奕飄泊者,自嘉慶十九年為始,其初每年或僅止一二次,或數次,或全年竟無夷船游奕者。迨近年以來,或十數次,或二三十次,以及數十次不等。其游奕寄泊地方,始則南澳、銅山、廈門、臺灣等處洋面,繼則閩安、海壇、福寧、烽火等處洋面。另外,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閩浙總督趙慎畛在向朝廷上奏的奏折中反映:“本年春夏之間,準據水師提督來函,及各屬稟報,有夾板夷船三只,在金門、銅山、南澳一帶洋面寄碇,兵船向其查詢,言語不通。……并準兩廣督臣阮元咨開,此項夷船,系由小呂宋等國駛來,希冀販售鴉片,業經通飭查禁等情。”由上面兩則史實可以看到,早在嘉慶年間和道光四年時,鴉片走私貿易就已經在南澳島上出現了。
進入19世紀30年代,西方國家加大了在潮汕地區的鴉片走私貿易,潮汕地區儼然成為鴉片躉船的停泊地,“作為供應與伶仃島聯系的雙桅帆船的存貯站”。如南澳島和汕頭一帶已經是外國鴉片販子的一個重要分銷據點。這里長期停泊著外國的鴉片躉船,鴉片販子通常是從澳門私運鴉片到這里,由此轉售潮州、閩南一帶,或者再轉到北方,運銷閩浙沿海。《潮州志·大事記》中記載:“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英國雙桅船運載鴉片煙土泊南澳,轉售漳潮內地,經鎮兵驅逐始去。至翌年春。又有英國數船至長山尾停泊,南澳鎮兵隨時驅逐,然旋去旋來。”另外,潮州一些官員公然接受走私販子的賄賂,也使鴉片走私貿易進一步加劇。1837年,有一個叫亨德的美國人曾作為美國旗昌洋行的職員乘船到南澳從事鴉片交易活動,他在后來所著的《廣州番鬼錄》中就披露了南澳官員因貪污受賄而放縱鴉片走私的情況。1837年,東印度公司“玫瑰”載了三百箱鴉片號,“第三天,我們在南澳島內泊錨,靠近兩艘英國的兩桅帆船”。到達南澳不久,就有掛著“副總”旗號的當地清朝官船前來他的船上,名為進行檢查,實際是接受賄賂。“中國買貨者看到我們的船已經官方查看過了,便自由地來到船面……在驚人的短時問內,從玫瑰號上接受鴉片,搬到他們自己的船上”。1838年,同樣是這艘船來到南澳島,一個持有價值15萬元鴉片訂單的中國商人“解開一塊布巾,取出訂單一聲不響地遞過去,不慌不忙地抽了一斗煙,喝上幾杯茶,這時鴉片正從縱帆船的貨艙搬到他在等候的船只上”。
鴉片走私貿易的猖獗,使得大量的鴉片輸入中華,給中國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清政府為了拯救統治危機,于1839年派林則徐到廣東禁煙。林則徐赴粵查禁鴉片期間,曾下令將南澳島一帶的外國鴉片走私船嚴加驅逐,并責令英國駐華商務監督義律將在南澳島的英國鴉片船招回虎門呈繳鴉片,取得一定效果。1942年,清朝政府在鴉片戰爭中失敗,中英簽訂《南京條約》。由于礙于罪惡昭彰的鴉片走私貿易在國際輿論中的不良聲譽,英國政府不敢將鴉片貿易公然載入條約之中。因此,“鴉片貿易在中國仍屬非法,進口鴉片依然是走私行為”。但是,隨著林則徐因禁煙而獲罪,清朝官員們對禁煙諱莫如深。而吃了敗仗的清政府也不敢再提禁煙之事,對于鴉片走私貿易也是放任不管,正如道光帝的一份諭令所載:“特不可任聽關吏人等,過事誅求,致滋擾累。”
于是,各國列強明目張膽地對華運銷鴉片,將鴉片走私貿易公開化。在廣州。“鴉片就在街道上公開運送,并且像非違禁品一樣地銷售”;在上海,可以看到“鴉片在海關官員的面前公開通過,而且是唯一不受檢查的進口商品。……在寧波、福州及汕頭,鴉片貿易也是同樣公開的”,“整箱整箱的鴉片在街上運來運去”。正是如此,“走私貿易,特別是鴉片走私,卻像一顆綠色月桂樹般地欣欣向榮起來”。于是,各國列強以香港為大本營,對包括潮汕在內的中國各海口掀起比鴉片戰爭前還更為猖獗的鴉片走私,同時,“所有的鴉片躉船和運送鴉片的快艇都配有重型大炮,與其說是商船,不如說是兵艦。這些鴉片走私船都能擊退中國人派出的對抗他們的任何軍事力量,使中國水師或海關巡邏艇誰也不敢接近他們”,英國“軍艦就停在走私船的近旁。一直等到中國人相信軍艦對鴉片走私船的保護盒對合法商船的保護完全相同的時候為止”。西方列強不滿足于在潮汕地區原有的鴉片走私港口,還“積極”向汕頭港口的“雙島”(今媽嶼島和德州島)滲透,據相關記載:“早在1851年就有一個未經承認的外國商人團體已在此成長起來,并有躉船數艘以儲鴉片。”該島“巖石海岸一帶有歐洲人的住宅散列其上”。到了1858年,汕頭港口已經固定停泊兩艘英國的鴉片躉船。
而在此段時間,由于鴉片的高額利潤,潮汕地區出現了不少當地鴉片商在海上大規模接應走私,而小商小販和普通百姓則在陸上做鴉片買賣。在怡和公司檔案所保存的18世紀50年代的書信中,就多次提到與汕頭著名鴉片商“德勝”的生意往來和信貸交易,同時“德勝”還曾與怡和、沙遜洋行聯手,試圖操縱整個中國的鴉片市場。鴉片走私貿易在鴉片戰爭后之所以迅速擴大,也是得到了中國買辦、商人的幫助,“中國商人的行會,特別是廣州和汕頭商人的行會,也起了積極的作用”。另外,在19世紀40年代,英國旅行家福鈞來到南澳島時,看到成千上百的潮汕人聚集在海岸邊,蓋起了簡陋的小屋和市場,供應鴉片船需要的物品和購買鴉片,“一旦碇泊處所發生變化,原來的小村莊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男人、婦女和兒童。以及他們簡陋的小屋、船只和屬于他們的一切東西都隨船離去,又占據了面對船只的海灘上”。
第二次鴉片戰爭后,西方列強迫使清政府簽訂了《中英通商章程善后條約:海關稅則》,規定每百斤鴉片納稅銀30兩,就可以“洋藥”的身份公開合法進口并在通商口岸銷售。于是鴉片之禁大弛,鴉片貿易全面合法化。但是西方列強為了逃避稅款,鴉片走私仍然嚴重。粵海關稅務司于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給粵海關監督的信函中稱:“通過海關完稅進口的鴉片只有10%,而90%則是通過走私進來的,每年僅因鴉片走私而損失的關稅就有547J\"兩(關平銀)以上。”尤其對于潮汕而言,1860年,汕頭開埠,大量的鴉片走私貿易涌入汕頭港口,進入潮汕地區,鴉片成為了潮汕口岸最大的進口商品,也是最重要的走私貨物。1858年,美國駐華公使列衛廉在給國務卿加斯的報告中說:“汕頭是廈門西南約一百英里的一個口岸,它是未經條約承認的,這是閣下知道的。那里進行著大量的鴉片貿易和苦力貿易,它似乎得到每一個參與這種貿易的人的默許,香港的報紙定期刊登汕頭的船期表。”
總的來說,這段時間的潮汕鴉片走私貿易,是與中國歷史大背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中國殖民化的程度越深,潮汕的鴉片走私貿易則越嚴重。雖然潮汕的“經濟增長是得益于鴉片這高額利潤貿易的滋養的”,但是,鴉片走私貿易的興盛,既破壞了潮汕地區的正常經濟發展,又危害了潮汕人民的身心健康。對于鴉片戰爭時的潮汕鴉片走私貿易的研究,可以看到當時人民的水深火熱和社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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