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命是一個療傷的過程。”“人不可能永遠和摯愛的人相聚在一起,無論多么美妙的事情都會成為過去。無論多么深切的悲哀也會消逝。一如時光的流逝。”吉本芭娜娜的這兩句話幾乎涵蓋了她小說的所有主題。她的處女作,短篇小說《廚房》所具有的四層象征意義:家庭、生死對立、精神療傷的領域以及心靈的成長歷程,正向人們說明了不斷地喪失和療傷的歷程才構成了人的成長的過程。
關鍵詞:廚房 療傷 成長
吉本芭娜娜本名吉本真秀子,1964年出生于日本東京,其處女作《廚房》自1987年問世后,便接連獲得了許多文學大獎——第六屆“海燕”新人文學獎(1987),第十六屆泉鏡花文學獎(1988),藝術選獎文部大臣新人獎(1989),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便售出120萬部,并且被翻譯成多國文字。在亞洲、歐洲、美洲等世界各地出版。席卷日本出版界的吉本芭娜娜熱潮波及到電影、漫畫、音樂、美術等各個文化領域,形成了“芭娜娜現象”。
“生命是一個療傷的過程。”“人不可能永遠和摯愛的人相聚在一起,無論多么美妙的事情都會成為過去,無論多么深切的悲哀也會消逝,一如時光的流逝。”她的這兩句話也許可以涵蓋她小說的所有主題思想,同時也可以解釋造成“芭娜娜現象”的原因。《廚房》描寫了失去所有親人的櫻井御影和田邊雄一的生活,通過“廚房”這一日常生活必需的空間將男、女主人公聯系起來,從而使他們走出陰暗,在家的溫暖里走向未來。本文將通過對“廚房”象征意義的分析,展現吉本小說“療傷”的作用。
一、廚房——“家庭”的象征
“在這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地方,是廚房。”小說的開頭,作者就將主人公對于廚房的強烈的情感毫無遮掩地表現出來,《廚房》從一開始,便緊緊地將廚房和家連接在了一起。而櫻井御影對于廚房的這一特殊情感也隨著故事的展開顯現出來。原來,御影很小便父母雙亡,“剛升上中學不久,祖父又過世了,以后一直和祖母相依為命。前些天,連祖母也走了。這特別令我感到驚訝不已?!庇谑窃谝粋€人孤獨、寂寞地面對未知的生命的時候,御影便產生了“這個家如今只剩下我,以及廚房;想想總比我自己一個來得好些”的想法?!皬N房”便成了代替家人而出現的另一個“家庭”的象征,為御影孤獨不安的心提供了家人方可提供的安全感,“冰箱的馬達聲才使我不會感到全然的孤單,我知道我可以在那里安度長夜”。
其次,御影對于廚房的要求也并不是像一般人那樣的干凈、整潔,“即使是臟兮兮的廚房,我也喜歡得要命”。不管是對“地板上到處散落著果皮菜渣,拖鞋底烏漆麻黑”的廚房的喜愛還是對田邊家“為盛特定食物用的……比方陶碗,焗烤瓷器,巨大的盤子,有蓋的大啤酒杯等等”“小小的冰箱也是,征求雄一同意后打開一看,里面的東西秩序井然,沒有一樣是隨便放的”的廚房的欣賞,她衡量廚房的標準似乎只是“寬敞”,“被使用得很徹底”。而這一點卻恰恰體現了廚房的“家庭”的象征意義。在日本,由于強烈的性別意識,女性在婚后就必須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廚房,這一生活空間也便成了母親每日生活中必須存在的空間。在這里母親準備一家三口的三餐,從某種意義來說,家庭的歡樂和和睦可以從廚房的活動體現出來。而對于御影來說,即使是有“沾了一層油漬的煤氣灶或生銹的菜刀”這樣的廚房也仍是她心中家庭的縮影,代表著家庭的幸福和睦,父母、孩童的歡笑。
廚房所象征的“家庭”的意義使御影得以自我療傷,同時也推動著故事情節和廚房象征意義的繼續發展。
二、廚房——生與死的對立
祖母逝世搬入田邊家,廚房也從祖母家的廚房轉換為田邊家的廚房。如果說,祖母家的廚房曾給了御影無數的“家”的可能的幻影的話,田邊家的廚房則將御影由幻影之中釋放,使她得以認識到新的人生,擺脫死亡所帶來的陰影。
而在小說中,祖母家陳舊的廚房和田邊家明亮的廚房顯然分別象征著死與生。
“靜謐而幽暗,一點生氣也沒有。”“一旦祖母過世,屬于這個家的時間也就死亡了?!弊婺讣业膹N房從一開始就彌漫著寂靜的味道,在快樂的表層之下,御影從一開始便害怕著“祖母會死”這個事實,所以即便是再怎么喜歡廚房,喜歡有祖母的家,埋藏在快樂表面之下的寂靜和恐懼是抹殺不掉的。建立在這個廚房的基礎上的可能的“家”也只是御影心中“家”的幻影,終有一天會隨著祖母的死亡而死亡,而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御影也只能抱著代表著幻影的廚房等待……
直到雄一的介入,廚房的概念在御影的心中開始變換。進入雄一家開始,御影便對田邊家的廚房很是喜歡。剛開始只是出于這是一個被人徹底使用的廚房使得它有著“家”的味道。而之后。則是因為它所有的生的活力。
首先是擺滿了植物的環境,從外在的表現上就已經不同于祖母家的廚房。如果說祖母家的廚房只是可以望得見星星、月亮和天空的一個狹小、靜謐、孤獨的空間,那田邊家的廚房就是一個既可以看見星星、月亮和天空又嗅得到生命活力味道的寬敞、開放、熱烈的地方。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堇碜拥幕盍o這個廚房帶了生機。“披肩的秀發,細長的丹鳳眼中發出深沉的光焰,輪廓優美的雙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這一切醞釀出來的一種飽含生命力的灼灼光芒——簡直不像人類。”惠理子對待生活和未來的積極的態度給了御影無限啟發。御影瘋狂地迷上了烹飪,廚房也就成了御影的另一個精神的家園。
三、廚房——精神療傷的領域
這個里,療傷的對象有兩個,首先是御影。
人住田邊家的第二天早晨與雄一的變性人“母親”惠理子一起在廚房做早餐,“她抓了個坐墊,蜷縮著身子在那邊看電視的模樣,我覺得好熟悉”稍后同惠理子的談話更是加深了兩人之間的“熟悉”。
一個是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女孩,一個是因為喪失了妻子而選擇變性獨自撫養兒子在酒店工作的“母親”,兩人都經歷過喪失至親,體會過“無處可去”的痛苦,因為一頓推遲了的早飯使得兩人在心理上拉近了距離。此后,正如上文所提,惠理子在對待生活和未來的堅強和美好的愿望對御影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廚房在御影的意義便不再只是“家”而是精神療傷的領域。
當御影在公車上聽到祖孫倆的談話時,她更深刻地意識到孫女和祖母的那樣的對話“不再”發生到她的身上,在更深沉的悲哀將她擊倒之前,是“里面準備晚餐的熱鬧聲音,鍋里的熱湯沸騰,還有刀子、碗盆的聲音”的廚房讓她恢復。
“只要是我的足跡所到之處,那里會有許多許多這樣的廚房”。
然后,是田邊家的變性人母親惠理子。
很多年前妻子的去世讓“她”選擇換一個性別活下去,之后為撫養兒子,她毅然到同性戀酒店工作,因歧視導致的不如意像吃飯一樣尋常,但即便是這樣,妻子的死讓她明了,即使是像螻蟻一樣,也要好好活下去的道理。于是那被她自己擺滿了鮮花的廚房,成了她精神上除了兒子之外的又一依托。所以她才會樂于為廚房添加諸如榨汁機,為盛特定事物而準備的餐具。
四、廚房——心路成長
“人不可能永遠和摯愛的人相聚在一起,無論多么美妙的事情都會成為過去,無論多么深切的悲哀也會消逝。一如時光的流逝。我想把這許多故事的美好用文字刻錄下來。”這是吉本芭娜娜在《后來的事》中的一段話。廚房的美好之處可能就在于它刻錄下了兩個年輕人的心路歷程。
《廚房》的后續篇《滿月》中,御影最終走出了陰暗,通過了激烈的競爭成為了烹飪老師的助理,也找到了屬于自己未來的路。但就在這個時候,惠理子死了。雄一就變成了又一個御影,孤獨、憂郁、沒有安全感。御影肩負著從前雄一的任務,需要幫助雄一走出陰暗。
“我怎么會這么酷愛廚房的工作呢?就像熱愛烙印在靈魂深處記憶中的遙遠的憧憬一樣,愛著它。站在這里,一切都回復到了原點,某種東西又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東西是同時屬于三個人的美好的憧憬。滿含著生命的活力和熱忱,屬于惠理子的,屬于雄一的,屬于御影的,但惠理子的死卻打破了‘和諧的美好。雄一的故作堅強和酒后吐真言讓御影感受到兩人之間過重的生命壓上的負擔都是需要各自承擔的。沒有誰可以代替誰。
之后便是一段各自的旅程,御影因工作前往伊豆,而雄一因為要逃避過去不正常的一切(變性的父親,父親不正常的死亡,自己與死亡的密切關系)去往I市,但最后是御影送來的熱騰騰的豬排蓋澆飯——這一來自廚房的問候讓御影認識到惠理子真的不在了,而雄一也清楚地明白生活還將一天一天地繼續。
小說中的廚房見證了兩人在療傷中的成長,而這故事也將會隨著兩人的成長繼續下去。
“房間里暖洋洋的,水燒開了,水汽彌漫開來。我向他說起了到站的時刻和站臺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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