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 近年來,“最牛別墅”等領導干部住房腐敗案件不斷發生。干部住房腐敗不僅助長社會的奢靡之風,而且影響了黨群干群關系,凸顯了干部住房監管制度的缺失。因此,在當前形勢下,只有進一步明確干部住房腐敗的內涵和形式,明確不同級別干部住房標準,建立健全干部住房監管制度體系,才能從根本上遏制干部住房腐敗現象的發生。本文對以上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
2008年以來,“最牛別墅”腐敗案件不斷出現,領導干部超標違規建造和占有豪華住房,再次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比如河南信陽“最牛處級別墅群”、“最牛廳級別墅群”等等。
其實,“最牛別墅”并不是信陽特有的現象,早在信陽事件之前,廣西柳州、江西上饒、陜西藍田、湖南瀏陽、江西廬山等地都已經爆出類似“最牛別墅”的腐敗案件,也曾經引起社會普遍關注。種種現象表明,領導干部超標違規非法占有住房、利用權力建造私人豪華住宅等住房腐敗問題,已經成為領導干部腐敗的新形式、新趨勢,需要引起各級黨委政府紀檢監察部門的高度重視。
“最牛別墅”腐敗怎么來的——
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最牛別墅”等住房腐敗問題是在我國住房市場化改革過程中產生的一種特殊現象
在計劃經濟時代,我國一直實行“統一管理,統一分配,以租養房”住房實物分配制度。在經濟發展水平和住房條件都普遍低下的情況下,干部違規建造和占有豪華別墅的條件并不具備,干部住房腐敗問題并不普遍。
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最牛別墅”等住房腐敗問題是在我國住房市場化改革過程中產生的一種特殊現象。以1980年鄧小平關于住房改革講話為標志,我國逐漸拉開了住房市場化、社會化改革進程,住房改革先后經過試點售房(1979~1985年)、提租補貼(1986~1990年)和以售帶租(1991~1994年)等幾個階段,到1994年7月,國務院正式頒布了《關于深化城鎮住房制度改革的決定》,標志著我國住房市場化、社會化改革全面推開。幾乎與此同時,領導干部住房腐敗問題也開始進入公眾視野。
1994年前后,領導干部的三大腐敗形式引起了中紀委的高度重視:即“餐桌上的腐敗”(大吃大喝)、“馬路上腐敗”(公車私用)和“擺在大街上的腐敗”(住房腐敗)。其中,云南大悟縣“百名干部造洋樓”案、河南新鄉蔣漢堂多占住房案等一度引起社會的普遍關注并受到了嚴厲的查處。
然而,嚴厲的查處并沒有能夠遏制住領導干部住房腐敗的發展勢頭。在住房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市場和權力勾結一直存在著,先有部分領導干部利用“自有土地自建房”等多種名義,多建多占住房,后又出現領導干部以職權影響市場差價,低價“團購”住房,一直發展到近年來領導干部違規占地、建造“最牛別墅”,領導干部住房腐敗形式不斷升級。
“最牛別墅”說明了什么——
它是當前盛行的炫耀性腐敗的新形式,透視了干部特權思想依然存在,昭示了干部住房監管制度的缺位
“最牛別墅”是當前盛行的炫耀性腐敗的新形式。炫耀性腐敗在本質上是官員利用公共權力、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來滿足虛榮和顯示地位的非理性政治行為。從政治心理角度來看,炫耀性腐敗源于某些官員、公共部門的炫耀需求和炫耀行為取向。它的基本特征就是利用公共權力揮霍公共資源,主要表現為一種集體意識和集團行動,也可以表現為官員的個體欲望和私人行為。在集體層面上,表現為公共部門超標準建設或裝修辦公樓等等。在個人層面上,表現為官員的衣、食、住、行等政治和生活待遇方面。“最牛別墅”事件就是奢靡之風、炫耀性消費在領導干部身上的具體表現。
“最牛別墅”透視了干部特權思想依然存在。“最牛別墅”意味著“最牛權力”,其本質在于不受約束的絕對權力,是領導干部特權思想的直接表現。正是特權觀念,使領導干部具有了建造“最牛別墅”的沖動,也只有干部特權,才能使“最牛別墅”從沖動轉化成為現實。從相關案例來看,在“最牛別墅”建造的過程中,都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領導干部運用公共權力違法占有土地、低價購買住房等問題,而這些問題又有絕對權力來保證規避風險。
“最牛別墅”昭示了干部住房監管制度的缺位。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干部住房腐敗問題逐漸顯露,中央和地方也先后出臺了有關預防干部住房腐敗的監管制度。然而,在住房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干部住房腐敗的形式和內容也隨著形勢變化而不斷發生變化,導致了在理論上對干部住房腐敗的界定存在著很大的困難;其次,由于全國各地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的差異,各地領導干部住房監管制度存在著較大的差異,難以在全國層面上制定一個統一的干部住房監管制度;最后,干部住房腐敗的查處上存在一定難度,對干部違規超標占有或建造住房查處規定,往往也只是原則性,缺乏具體的可操作性。
如何治理“最牛別墅”腐敗——
要加大住房腐敗問題的治理,遏制“最牛別墅”腐敗的發生和蔓延,就必須從制度建設入手,以制度建設約束干部特權,推動我國干部住房監管制度創新
第一,必須進一步明確界定干部住房腐敗的內涵和形式。界定干部住房腐敗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是否存在著利用公共權力謀取或者建造住房,是否運用公共權力侵犯他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因此,從內容上看,住房腐敗主要有兩種形式:購房腐敗和建房腐敗。當然,在住房市場化過程中,購買和建造住房腐敗往往是相互聯系在一起的。從性質上看,住房腐敗又可分為兩種類型:公房腐敗和私房腐敗,公房腐敗主要表現在房改過程中利用公共權力超標違規多占公用住房的行為;私房腐敗主要在購買和建造私人住房過程中,利用職權影響土地價格或者住房市場價格來謀取私利的行為等。
第二,必須盡快建立統一的懲防并舉監管制度。在預防上,根據各地的經濟發展狀況和住房水平,制定不同級別領導干部公用住房標準,以及購買或建造私有住房的標準,防止領導干部住房標準不斷升級;要建立和健全干部住房檔案制度,建立干部購買或建造私有住房申報審批或備案制度,對干部住房進行動態管理。在懲治方面,必須盡快建立和健全領導干部住房腐敗的問責制度,保證干部住房腐敗得到應有的查處。
第三,必須盡快建立和完善干部住房公開制度。首先,要制定并向社會公開不同級別領導干部的住房標準、申報和審批程序等。其次,要規范干部住房公開的主體,明確干部住房信息公開的內容和形式,切實保障群眾對干部住房監督的權利。最后,在建立干部住房狀況定期檢查登記制度的基礎上,及時公開干部購置、建造、交易、租賃住房的實際狀況及其資金來源等相關信息,保障群眾的知情權、監督權。
第四,要積極探索異地任職干部“官邸制”改革路徑。“官邸制”是中國官員福利住房的一種傳統。在當前,隨著我國干部交流和異地任職現象的不斷增多,原有的干部住房“官邸制”已經不能適應當前形勢的需要,改革勢在必行。首先,必須進一步明確“官邸制”的主體資格和條件,異地交流和任職的官員才能適用“官邸制”,本地任職干部不能享受官邸制。其次,必須進一步明確“官邸制”的標準,各地各級要根據當地住房的平均標準,制定出各地各級領導干部“官邸制”的建造標準。最后,必須制定嚴格的干部“官邸制”管理制度,明確官邸建造的資金來源、使用權和所有權關系以及違規違紀責任。(作者為鄭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
注:該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有效懲治和預防腐敗的體制、機制及制度問題研究》(項目號:06ZD040)的階段性成果。項目首席專家和負責人為中共河南省委黨校教授郭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