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原作品

隧道

瞬間的暗無天日

我們只能用前后

來區分世界

火車經過隧道的過程

像是一種讓人不安的流淌

前座高聲咒罵的商人

不喊了

哭鬧的女嬰

睡著了

來回走動的乘姐

跌倒了

所謂崎嶇

不過是隧道產生的

錯覺

直線也會讓人眩暈 迷失

在火車沖出隧道的剎那

一種力量

竟讓我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盲眼

他倒拖著一根拐杖走過街邊

回過頭我看見

是個盲眼的

手中的拐杖與地面

劇烈地摩擦著

火星與血絲

你會選哪個?

盲眼的看不慣這世界

于是便瞎了

拐杖也輔佐不了這世界

于是便拖著

剩下的也由你去猜:

茍活與枉死

你會選哪個?

破膽

——獻給我的家人

把食指放進電門里

我五歲的靈魂

被燒焦

只是現在

我已經聞不見

那股刺鼻的氣味

多年以來

墻上那兩個黑洞洞的插槽

一直盯著我

它們仍在懷念

童男肉體的味道

午夜的垃圾筒

黑暗中我投一團餐巾紙

到垃圾筒里

沒有任何回聲

床邊的垃圾筒啊

仿佛設置了一個

無底的深淵

是垃圾們的無用所匯聚而成?

這些年來

我一直趴在床頭

俯視著它

每次我都會看見

我那只扔廢物的手

從深淵底部

緩緩伸出

擺著一個

求救的姿勢

(選自《個·詩歌現場》2009年總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