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人類老早就會說謊一樣,測謊的歷史也十分悠久。拋開古老的滾油、開水燙手指這種明顯帶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方法不說,據說,印度人在17世紀就發明了一種帶有些許生理科學色彩的測謊方法——嚼米審判,讓嫌疑人每個人放一把炒米在嘴里,嚼兩下吐出來,說謊者吐出的米明顯比誠實者少。因為據說說謊的人唾液分泌少,嘴比較干。
不知道這方法到底有多大的科學性,但我看完之后很犯了一些嘀咕,如果是剛息了感冒口干舌燥的人,讓他嚼炒米必然造成冤案。又或者是幾進宮之徒,嚼炒米時肯定不會緊張,唾液分泌自然不會少。再說如果炒米做得美味可口,激起了大家的胃口,唾沫還能少嗎。幸好,現在有了測謊儀,讓這些擔心成了多余。
要不怎么說科技是好東西呢。能夠像童話故事里匹諾曹的長鼻子一樣,一眼就知道對方有沒有說謊的東西,解決了多少人洞悉叵測人心的愿望。19世紀末,這個玩意自意大利犯罪學家西薩重·隆布索用于刑偵后,就得到了廣泛應用。而在中國,自從發現它并非是西方世界唯心的把戲后,跟進的腳步也并不慢。
但科技并非萬能,特別是面對復雜的人心時,這些靠電子元件拼起來的玩意就更顯捉襟見肘。對測謊儀的準確性,現在一般認為只有80%,所以,在大多數國家,測謊儀的結果在法庭上并不能直接被采信。然而,就是這么個在法律上沒得到完全認可的儀器,近來卻漸漸滲透進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2005年,東莞一家具廠據此做心理測試裁員;最近江蘇、浙江等衛視的情感類節目也打起了測謊的主意,但很快遭到廣電總局叫停。如果說,工廠的測試多少還有出于技術保密和財產安全的客觀考慮,用測謊來證明感情的忠實,放在電視節目里做噱頭,則實在顯得有些荒唐。
幸好,這荒唐的事存在沒多少時間,要不會讓多少人群起效仿,產生對測謊的依賴。看看網上流傳的醫生自我保護51條,還有論壇上關于給不給陌生人兩塊錢的討論,你就會發現,一種不信任的情緒,正彌漫在人與人之間。這其實也怨不得誰,因為大多數人都是被現實教會的。就像相信了那么多年的免檢產品,奶粉卻曝出了三聚氰胺;還比如在人前大談理想和信仰的官員,不久后卻發現他人后的腐敗。
我們該相信誰,該相信什么?于是,每個人都被迫保持看警惕,以免陷入無處不在的陷阱。當街摔倒的老人,要先大喊“是我自己摔倒的,與別人無關”,才能獲得救助,實際上,我們大都成了這種不信任的受害者,也成了造成這種不信任的人?;蛟S正因此,才有網友調侃道,“直接搞個測謊儀背在身上。”
測謊儀真這么有效嗎?其實,就像嚼米審判不那么靠得住一樣,上網隨便一搜,你就能發現各種破解這玩意的招數。更不用說,建立在一個機器提供的數據上的信任,本身就是及其脆弱的。要不,真等到發明出了便攜式測謊儀,真的人手一個,誰又能證明這些儀器的準確性呢?仔細想想,測謊儀或許能告訴我們一個人是否說了真話,卻沒法告訴我們謊話背后有著怎樣的真相。而即使我們對說謊深惡痛絕,也別忘了,有時候,相比殘酷的真實,善意的謊言可能更能溫暖一個人的心。
說到底,因法律的缺失和道德的沉淪導致的信任危機,是不能依靠一個儀器就簡單恢復的。測謊儀就是一件工具,就像槍能被執法者用來震懾罪犯一樣。只是,手中的槍雖然能增加一個人的安全感,卻沒人會把生命交托給一件武器。同樣的,我們也無法將信任交托給一個儀器。網友的調侃,電視節目的噱頭,反映出的都是當前社會的信任危機,叫停之外,不如想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習慣了想用測謊儀來解決問題。
編輯 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