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作家王金年的最新力作《大腳姥姥》近日由南方日報出版社出版。本書是一部展現山東八十年歷史傳奇風云的優秀長篇小說,是其另一長篇《百年匪王》的姊妹篇。作品講述的一個個充滿人性的故事觸動心靈,我們在閱讀中國百年歷史的同時,也使心靈得到洗禮。王金年在三年內推出兩部史詩性作品。標志著王金年的創作進入爐火純青的顛峰狀態。
《大腳姥姥》的成功首先在于塑造了一個豐滿的人物形象——大腳姥姥,老人生于1901的庚子國難時期,出生時因一雙腳大而難產,后在外國傳教士醫生的幫助下艱難出生。但也因此被盲目排外的義和團連殺十幾人。這一傳奇性的出生經歷,預示了姥姥一生的艱難曲折……
“大腳姥姥”一路走來,踏過民族的苦難與艱辛,也留下無數的傳奇故事。她經歷過民國初年國民政府的放腳運動,蔣介石倡導的新生活運動,著名的臺兒莊大戰,養育了羅榮桓同志的大兒子小東進,為鐵道游擊隊送情報,勸降日軍機械化部隊,為淮海戰役攤煎餅,“文革”中又巧妙地保護了一大批老干部,深得習仲勛同志的贊賞。“大腳姥姥”還是《鐵道游擊隊》。芳林嫂”的真人版。與李宗仁、羅榮桓、劉少奇、王強等眾多歷史人物都有接觸。
“大腳姥姥”之所以成為民間的傳奇人物,除了與她的傳奇身份有關,還因為她能夠烙出當地最好吃的菜煎餅。吳家少爺在外地讀書,“大腳姥姥”給他送放了很多香油的菜煎餅融入她的愛心。她與許多共產黨的老干部結識也是因為他們愛吃她烙的菜煎餅,就連日本鬼子礦長中植根也愛吃“大腳姥姥”烙的菜煎餅,“大腳姥姥”認識了礦長中植根。后來借助礦長中植根救出許多八路戰士。菜煎餅是山東當地的一種食品,卻在80年的歷史長河里把各種社會人物串聯起來,吃與戰爭、愛情成為本書三大主題。
“大腳姥姥”的愛情傳奇感人至深,她因陪讀與地主吳家少爺結為青梅竹馬,但因“大腳不得進吳家”的祖訓,而被生生拆散,為此,吳家大少爺終生未娶。直至80年代改革開放吳家大少爺以國民黨元老的身份重新獲得與大腳姥姥的聯系,但他們終于未能重聚,他們“生不同衾。死亦同薨”。讀罷令人唏噓感嘆。在本書中“大腳姥姥”與吳家少爺經歷了愛情的甜蜜和苦痛,愛情也是一個隱喻,寄希望中國兩岸早日統一。
通過“大腳姥姥”進而寫出一個家族的故事,小說還寫到我的大姨、二姨、我媽,以及大姨夫(老紅軍出身的八路,后叛變)、二姨夫(“漢奸”工程師,命運多舛)、我爸(新四軍營長。愛江山也愛美人),還有那個因在朝鮮被俘而苦難一生的小舅:一直到第三代人,我的兩個表哥(一為毛大發,政治小爬蟲;二為范國慶,既有思想又有個性)、海萍姐(圣女貞德)、我以及我弟弟二林。其中每個人物形象都非常鮮活,通過他們的悲歡故事,使我們既認識到人性的復雜。更對中國歷史的變遷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作品的第二個成功之處是作家敢于面對歷史的真相,在小說中常常表露出作者獨立思考的精神,也顯示出作者的擔當和勇氣。真實性是作品的靈魂,為了寫作這部跨越近百年歷史的長篇小說,王金年做了長期的準備,該長篇以作家生活過的山東棗莊、魯南一帶為背景。深入查閱了大量的檔案資料并且訪問了許多歷史老人,每個細節你都感到符合歷史的真實。
故事的時間跨度從“義和拳亂”一直到改革開放的80年代,作家鉤沉了大量史料,帶領讀者穿越歷史的迷霧,還原中國近百年充滿滄桑的歷史:從小說一開始的義和拳運動,展現了他們的迷信殘忍:北洋政府特別重視教育,上小學是免費的:土改時的地主并不像《暴風驟雨》里描寫得那么壞,老百姓開始并不想斗地主,土改成功靠的是村子里的小痞子的配合,他們分到地,又很快賣掉了:搞合作化運動農民根本想不通。有的殺牛有的賣地:大躍進使農村餓死了人,一個1DO多戶的村莊有37戶全家餓死,大躍進時礦井要多產煤則造成許多礦難。最后卻說是階級敵人破壞:“文革”對老師和老干部的殘酷迫害……許多歷史與過去教科書寫的歷史不一樣,這些來自民間記敘的歷史細節卻更加真實,更讓你的心靈為之震撼。但作家重新展現這段歷史并不是僅為了重寫歷史,歷史只是作品人物生活的場景,作家把這些人物放在大動蕩的環境中更容易拷問靈魂的潔白與罪惡,更容易感受一個苦難民族的心靈史。
作品的第三個成功之處是作家的語言活潑。形成獨特的敘事風格,率直。生動,幽默中不乏辛辣。可讀性很強。山東省作家協會主席張煒對王金年的語言非常欣賞,他說:“金年的作品總是如此活潑,充滿了冷冷的幽默,帶來一種相當獨特的閱讀快感。他的文風生猛。出手凌利。時常有出人意料之舉。這些粗礪怪異的故事,無疑是極能吸引閱讀的。但在這一切的背后。的確又掩藏了一顆柔細悲憫的心靈。”作家像一位古代的說爺人,是講故事的高手,故事線索多條并進,頗有懸念感:表述方式濃淡相宜。敘述處盡量簡約精煉,描寫處力求細致入微。我們閱讀《大腳姥姥》,不僅為作家講的故事所吸引,細細品味他的語言,同樣值得關注。作家喜歡使用白描手法,卻能夠刻畫出生動的人物形象。作家采用了一些方言卻容易理解,有地方特色,但并不影響閱讀。
今天閱讀《大腳姥姥》,常常令我們思考中國當代文學的出路問題,在80年代末文學界太強調怎么寫,有些作品寫得像天書:后來開始關注寫什么,于是身體寫作大行其道。但很多作家忘了寫作的靈魂是真實,他們寫出的那些作品即使一時再美麗也沒有生命力。還有很多作家不愿意寫中國曾經經歷的苦難歷史,局限于寫現代的城市故事,作品就缺少歷史的內涵和深度。像王金年滿懷勇氣和激情。運用如椽大筆寫中國百年的史詩性作品,寫出中華民族的苦難史,寫出中國人的心靈史,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