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新聞立法經歷了一個錯綜復雜的歷史。1980年全國五屆人大會議、五屆政協會議期間,就有代表和委員提交新聞立法的提案:1984年,由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牽頭,新聞立法工作開始啟動;1989年2月,當時主持《新聞法》起草的國家新聞出版署署長正式向新聞界宣布,萬眾矚目的新聞法的“正式草案”,將力爭于年底前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全國人大黨組向中央提出的八屆人大期間(1992年~1997年)的立法規劃中就有新聞法、出版法,這個規劃得到中共中央的批準(1994年);1998年3月在全國人大九屆一次會議上,一份由廣東代表提出、32位代表附議的提案,呈現在人們的面前,這份提案呼吁“盡快制定《新聞法》”;1998年12月初,李鵬委員長在會見德國《商報》記者時說:“我們將按照法定程序制定一部符合中國國情的新聞法。”
2005年,中共中央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輿論監督工作的意見》(中辦發[2005]11號)和中宣部《加強和改進輿論監督工作的實施辦法》(中宣發[2005]16號),是兩個重要的指導新聞采訪和輿論監督的規范性文件,各省也頒布了類似規定。1997年的《廣播電視管理條例》、1994年的《音像制品管理條例》、2004的年《廣播電視設備器材入網認定管理辦法》、2004年的《新聞記者證管理辦法》、2005年的國務院《出版管理條例》、2005年的《期刊出版管理規定》、2005年的《報紙出版管理規定》實際上也是我國廣義的“新聞法”,正是通過這些法律法規,我們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新聞出版(包括廣播電視)從業特許制度和審查制度。
2007年4月以來,兩部法律法規的出臺和修訂引起了國內外新聞輿論界的特別關注。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們是與新聞媒體最基本的采訪報道權利有關的法律性文件。2007年4月24日,新華社受權發布《政府信息公開條例》(2008年5月1日起施行)。同年6月24日,《突發事件應對法》(草案)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二讀的《突發事件應對法》草案。刪除了此前專門針對新聞媒體的不得“違規擅自發布突發事件信息”以及“違反規定擅自發布有關突發事件處置工作的情況和事態發展的信息或者報道虛假情況”的規定。
新聞立法的必要性
一是加強新聞監督立法是保障公民言論自由的重要環節,也是人民群眾的強烈愿望。言論自由是公民最重要的基本權利之一,包括聯合國大會1948年通過的《世界人權宣言》等各種世界人權公約無不加以強調,各國憲法無不加以保障。我國憲法明文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對言論自由的保障程度是檢驗一個國家民主法制建設水平的主要標尺。言論自由是一切智慧的乳母。使得各種各樣的思想得以碰撞、交流、比較、融合。使蘊藏在社會成員中的無窮無盡的智慧得以開發和利用,極大地改善著人類的認識水平和文明的進步。媒體是言論自由的組織者和集中者,保障言論自由,實際上是保障新聞自由和出版自由。
二是新聞自由的充分保障有利于克服腐敗現象,使腐敗行為和不良行為得到收斂。使黨和政府的決策更符合人民的利益。腐敗問題一直是困擾我們的大問題。腐敗一方面使得人民的利益受到嚴重損害。另一方面也極大地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形象,正如十六大報告所指出的,腐敗得不到有效治理。有可能使黨走向自我毀滅。中央反腐敗的決心很大,但為什么腐敗現象并沒有很好地消除呢。在一些地方、一些領域還愈演愈烈呢?關鍵是缺少監督。新聞監督對于反腐敗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新聞監督成本低、反應快、力度較大。它使一切不良現象得以公開,腐敗分子無處遁藏,腐敗行為得到收斂。山西長治的實踐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同時,有必要教育全體干部,在全體干部中自覺接受輿論監督的意識。讓各級干部認識到,接受媒體的評論與批評應當是家常便飯,不能一看到批評就怒發沖冠。沒有虛心接受批評的胸懷,是沒有資格從政的。所有的干部都應該樹立這樣的價值觀。
三是新聞立法是依法治國的必然。“依法治國”方略早已寫入黨的政策方針和國家法律當中,是國家和全民的意志。對新聞傳媒行業的管理也當納入法治軌道,這是依法治國的題中應有之義。今天。對新聞傳媒的管理依然靠黨政部門的指示辦事,事實上已經日顯其捉襟見肘的局限,也與依法治國的理念背道而馳。對新聞傳媒必須進行依法管理,其前提是有法可依。
四是我國新聞傳媒業的蓬勃發展、壯大的現實,必須要有系統全面的法律來為其保駕護航。新聞傳媒業的發展有目共睹,無須贅言。與此相關的復雜的利益糾纏的關系調整,及其權利和義務的規范和調整,都急需健全完善的法律、法規來平衡和保障。
五是新聞立法有利保障新聞傳媒的基本權利,保障其輿論監督權利的順利實現。現實可見,新聞媒體的權利往往難獲制度性的保障,尤其是其輿論監督的權利經常遭遇權力的非正常侵犯和剝奪。這是很不正常的現象。雖然新聞媒體的言論自由,與憲法規定的公民的言論自由有所區別,但可以想見,如果新聞傳媒的言論自由都沒法保障,公民的言論自由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保障新聞傳媒的合法權利,其實也是落實憲法原則的重要方面。同時必須強調的是,即使是我國的新聞傳媒也不只是“喉舌”,其更本質的屬性是,它們是“社會公器”。是整個社會的“瞭望者”。保障新聞傳媒的權利,其實也就是保護好社會“瞭望者”的雙眼,使其成為令社會順利前行的觀察者。
六是新聞立法的政治環境和社會環境已今非昔比。中國的政治文明取得的進步是不可否認的,政治文明的進步顯然有利于新聞立法的推進。十七大報告指出,要進一步加強新聞輿論監督工作,同時報告中還首次寫入了公民的“表達權”。與此同時,公民的權利意識逐漸覺醒和張揚,對新聞立法的訴求也日益強烈。整個社會的自由度和開放度也在不斷拓展。在這種情況下,新聞立法或較易形成共識,而達成最終的立法成果。
七是新聞立法有利于改善我國對外的國家形象,改變西方世界對我國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的誤解和觀感。
我國的新聞立法中要注意著力解決這樣幾個問題
第一。新聞立法應明確規定公民享有新聞自由。明確規定新聞媒體、新聞工作者的地位、權利和義務。新聞立法應明確規定新聞工作者擁有采訪報道權利、批評權利、評論權利和輿論監督權利。這種權利在正當行使時,如果遇到外界干預、阻礙,甚至人身自由受到限制、身體受到傷害,就要訴諸法律,及時得到保護。對侵害新聞工作者合法權利的種種行為予以嚴格制裁。新聞自由是相對的自由而不是絕對的自由,是有限制的自由而不是毫無限制的自由。理智的新聞傳播者,追求新聞自由,同時擔當相應的社會責任。
第二,新聞立法應劃定新聞自由和公民名譽權、人格權的范圍。新聞立法應注意從規范協調和利益平衡上解決隱私權與新聞自由的沖突和矛盾。隱私權從其產生之日起就與新聞自由存在沖突和矛盾。這種沖突和矛盾。一方面表現在新聞媒體采訪報道對公民隱私權的侵權糾紛,一方面表現在隱私權的過度主張對新聞自由的妨礙與抵觸。在新聞自由與個人隱私之間如果缺乏合理的規則界定與制度平衡。則可能導致沖突和糾紛的不斷發生,要么新聞自由失去應有功能,使社會變成一個缺乏公開、監督和信息流通的世界,為權利運行中的丑惡現象和違法行為提供條件和土壤;要么新聞自由過于擴張,個人隱私受到超過必要限度的不合理不合法的侵害。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名譽權若干問題解答》是這樣保護隱私權的:“對未經他人同意,擅自公布他人的隱私材料或者以書面、口頭形式宣揚他人隱私、致使他人名譽受到損害的,按照以侵害他人名譽權處理。”這說明我國對隱私權的保護還沒有納入正軌。目前僅是把隱私權歸入名譽權中加以保護。恩格斯曾說過:個人隱私應當受到法律的保護,但是當它與公共利益相聯系的時候,就應當成為不可回避的新聞報道內容。因此。對隱私權的保護問題,應把公眾人物與普通公民區別對待。公眾人物簡單地說就是在社會生活中廣為人知的社會成員,包括政府重要官員、歌星、明星、球星等。這些名人名士是社會關注的熱點,他們的言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具有新聞價值,符合公眾興趣,所以社會對他們的了解和監督要求就相對多一點,其所作所為涉及國家、政治和公共利益。因此理應受到比普通公眾更嚴格的輿論監督。賀衛方教授在《名人的名譽權官司》一文中說:“大眾傳媒對公眾人物——政府官員、名流賢達、演藝與體育明星等的監督是司法首先要保護的對象,個人的名譽權當然也很重要,但是,傳媒自由地發揮監督職能對于維護官場的清廉與效率、明星的操守以及社會的安全更是至關重要的。”也就是說。公民享有名譽權,但新聞監督權也是公民的一項重要權利,公民也同時享有知情權。
新聞立法的形式
可以說,我國新聞立法實際上已經起步了,要做的是使其更加健全與完善。同時也表明,新聞立法并不是要出臺一部《新聞法》,其他的單行法、條例只要能從體例上符合新聞立法要求,達到新聞立法標準,同樣可起到新聞立法的目的。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