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短篇小說《真品》看亨利．詹姆斯的藝術觀

一

亨利·詹姆斯(Henry，James，1843—1916)是一位杰出的小說家、文體家和文藝評論家，在英、美兩國的現代小說中都占有相當重要的位置。他出生于美國，長年定居英國，最后加入英國籍，在用英語寫作的作家中，他第一個把小說作為一門藝術進行了長期探索和大量試驗，創作了22部長篇小說，113篇短篇小說以及10多本文藝評論書籍。亨利·詹姆斯擅長心理描寫，被譽為“一個描寫優美良知的史學家”和“小說藝術的巨匠”。 詹姆斯作品的故事情節一般并不十分引人入勝，他所刻意追求的是通過對人物心理活動的細致描繪來充分展示他們的內心世界。他的短篇小說《真品》（The Real Thing）就是一篇心理小說。通過這篇短篇小說，亨利·詹姆斯的藝術觀得到一定的展示。

二

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說《真品》創作于1884年，發表于1892年，是亨利·詹姆斯的一篇十分耐人尋味的短篇小說，它的故事內容和情節并不復雜。小說以第一人稱“我” ，一位倫敦插畫家的視角敘述的。小說講述的是莫那克夫婦（Monarch）這一對昔日的貴族，因家業敗落，又一無所長，只好登門來到一位插畫家的畫室，乞求充當他的模特。當時插畫家正要為一系列以貴族生活為素材的小說繪制插圖，這可能是一個給他帶來巨大的名聲和財富的機會。貴族夫婦反復強調的理由是: 自己是現實生活中的紳士和淑女，“也許和書里的一些人物更相像”。盡管他已經雇用了兩個配合默契的模特，但面對兩人的苦苦哀求和特殊身份，插畫家還是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但是在隨后的繪畫過程中，他的貧窮的貴族模特，無法完成他們的模特任務。插畫家似乎不能像使用其他模特一樣得心應手地完成繪畫，因為貴族夫婦看起來不能自如地轉變為所要求的角色。最終，插畫家只得結束了和莫那克夫婦的短暫合作，正式改用外表粗俗的歐朗特（Oronte） 和徹姆小姐（Miss Churm）作為他的模特，他們更適合充當他的模特。

三

通過這個故事情節簡單的短篇小說，亨利·詹姆斯表達了什么樣的藝術觀及文學觀呢？在這個故事中，詹姆斯主要思考的是一個在藝術創作和文學創作中如何處理“逼真”和“真實”之間的矛盾問題，也就是“藝術真實”和“現實真實”的矛盾問題。是現實生活模仿藝術，還是藝術復制現實生活？在評價文學和藝術作品中，“逼真”和“真實”哪個因素更重要？這些問題構成了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說《真品》的主題。

亨利·詹姆斯對其小說主題的揭示是通過對小說中人物的刻畫及人物的心理活動進行的。繪畫家舍棄了莫那克夫婦，所謂的“真品”，因為他最終意識到貴族夫婦這樣的“真品”事實上與他頭腦中的“真實形象” 相去甚遠。而靈活和自然的歐朗特以及徹姆小姐，盡管外表粗俗，來自社會底層，是假冒的紳士淑女，但他們更接近插畫家頭腦中的“真實形象”。 當插畫家采用徹姆小姐和歐朗特這些“沒有打上固定印記的模特”，插畫家就可以享有藝術的自由，思緒會“飛翔在天”，而與莫那克夫婦合作時，他卻“沒法脫離他們的形象——進入他希望表現的人物”。因此插畫家用莫那克夫婦作為模特畫出的插畫就像他的朋友所說的那樣“像照片一樣”，而他卻發現這種精確的相似正是他不愿看到的結果，莫那克夫婦或許是真正的紳士和淑女，但恰恰是他們身份的真實性阻礙了插畫家創作的自由，壓制了他的藝術想象力和創造力。插畫家明白了繪畫不僅僅是現實的表征，或是一個事物的模仿復制，而是對現實的理想化的表征。

通過對《真品》中這些人物的刻畫，詹姆斯表明，在現實生活中真正的事情和東西（真品）可能在藝術或文學作品不是最有效的和最有說服力的因素。藝術家要把其創作建立在現實之上，但不能完全復制現實，藝術家必須把其想象力與創造力貫穿于藝術創作中。藝術對現實生活的模仿復制是借助藝術家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而實現的。

生活真實不等于藝術真實。換言之，藝術真實不等于生活真實。生活與藝術之間總有一段距離的，從生活真實到藝術真實，要經過藝術家頭腦的加工提煉，要有藝術實踐活動。藝術真實總是高于生活真實的。藝術真實是帶著作者主觀傾向性的生活真實。由于藝術是經過作者頭腦加工提煉生活得來的，這里邊已經有了作者的思想意識活動和意識形態。由于藝術的特殊性，使其真實性具有科學所不具有的很多性質，它以未足真實來超越真實，超越客觀規律的夸張形象反而更讓人感覺真實，那種超越使藝術成為接受者意識膨脹可感的營養劑，使人在接受最大限度的真實時，整個靈魂得到無限的升華。正如奧古斯丁所說的：“藝術作品之所以真實，正是由于它們所有的虛假性質”。藝術家從生活真實中提煉、加工、概括和創造出來的，通過藝術形象集中反映了一定歷史時期的本質、規律的社會生活的真正面貌。藝術真實是藝術作品應具備的重要品格，是藝術職能得以有效發揮的重要條件。它是藝術作品善和美的前提條件，也是藝術作品藝術生命力的保障。藝術真實直接來源于社會生活。藝術家以生活真實為基礎，按照生活發展的必然邏輯和自己的美學理想，對生活進行提煉加工和集中概括，以反映生活的本質真實。藝術真實是對生活真實的凈化、深化和美化，它比生活更真實、更集中，也更能深刻地顯示出社會生活的本質。它是藝術家主觀思想和客觀生活真實辯證統一的結晶。它源于生活真實，又高于生活真實。它可以以生活中的真人真事為基礎，也可以以生活中可能有的人和事為基礎進行藝術創造，達到藝術的真實。藝術真實并不要求照搬現實生活，并不排斥藝術想象和藝術虛構。

四

通過小說《真品》，亨利·詹姆斯驗證了自己的藝術理論，即藝術不是對現實生活的完全復制，而是超越復制并能揭示現實中的真理。在小說《真品》中，詹姆斯準確地描繪了藝術創作過程，而在亨利·詹姆斯看來，這個過程也顯然是適用于其他領域的藝術創作。即使在攝影作品中，藝術家不僅展示一張清晰的、真實的圖片，還試圖讓觀眾看到一些超越表象的東西。作家講述一個關于人們熟悉的日常事件的故事，但他要竭力顯示出事件蘊涵的有關人類狀況的內在含義和真理。只是把人物、地點或事件進行復現，對于文學創作活動來說太過簡單化。這只是業余者的作為。真正的藝術家能夠創造一些表征事物或主題的東西，但不一定是模型的完全復制，正如亨利·詹姆斯對藝術的定義：超越生活的描繪，把顯而易見的、世俗的東西引向更高的層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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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躍洪.亨利·詹姆斯作品的藝術特點[J]. 西安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0.(4).

[3]徐蕾.推敲真實:<真品>的主題變奏[J]. 外國文學評論，2008.

[4]張沖. 美國文學選讀[M].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

作者簡介

艾喜榮（1974—），男，陜西米脂人，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及英語教學；工作單位：榆林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