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丟下機器小孩

青　絲

讀初中的時候，學校兩旁都是水塘和菜地，圍墻邊栽著成排的大桉樹，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將外面的天空遮掩得嚴嚴實實。某天中午，站在學校的后操場上，從被砍掉了幾棵樹的豁口處向外眺望，只見空曠的遠端，一條隱隔在綠樹叢中的大馬路上，如同螞蟻搬家一樣的車輛，正在泛著無形氣浪的耀眼陽光下循環不已，就像是一群沒有任何目標、只是到處亂撞的沒頭蒼蠅。那一刻，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升騰起一股毫無來由的悵惘——人生一世，難道就是像這些循環不已的車輛一樣，每天機械地重復，直到無法重復為止嗎？

也許很多人都有同樣的困惑，不明白人生的意義、人生的價值究竟該如何來定義。但是，當看過斯皮爾伯格執導的《人工智能》后，那些掉進“人生哲學”里茫然失措的人，或許會得到一些零碎的啟示。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感動，甚至哭得一塌糊涂，為了電影里的那個渴望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為愛尋找了兩千年時間的機器小孩——戴維。

不遠的未來，人類科技已經能夠制造出具有高智能情感的機器人。有一對夫婦的孩子身患重病，為了有所寄托，領養了一個還處在試驗階段的智能機器小孩，將暫時無法醫治的親生兒子進行冷凍保存，留待將來有治愈的一天。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們逐漸接受了這個名叫戴維的機器小孩，并啟動了他身上的情感開關——機器小孩的情感程序一旦被激活，將再也無法關閉。如若不想再要這個機器小孩，唯一辦法就是將他送回機器人開發公司銷毀。

得到女主人莫尼卡溫情關愛的戴維，像人類小孩一樣度過了一段溫馨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長，不久，莫尼卡的親生孩子被救活了過來，于是莫尼卡將所有的母愛都轉移到了自己的孩子馬丁的身上。被忽略了的戴維，渴望重新得到莫尼卡的關注和母愛，常與馬丁爭寵，并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沖突：戴維在馬丁的操控下，喝下了大量的菠菜湯，導致體內的電路板被燒壞；緊接著，馬丁欺騙戴維，讓他趁莫尼卡睡著后，去剪下莫尼卡的一縷頭發，說這樣做就能得到莫尼卡的母愛。信以為真的戴維，正準備動手，卻被驚醒過來的莫尼卡誤以為他有行兇殺人的企圖；隨后，戴維被馬丁和他的同學欺負，戴維被驚嚇之后，與馬丁雙雙墜入游泳池的水中，馬丁差點因此送了命。

本想把戴維送去銷毀的莫尼卡，終究忍不下心來，最后將戴維丟棄在郊外路邊的一座小樹林里。當戴維得知莫尼卡要拋棄他時，緊追在莫尼卡的車后苦苦哀求。莫尼卡望著出現在后視鏡中、臉上滿是迷惘不解的戴維，最終還是驅車離去。之前，莫尼卡曾叮囑戴維不要到樹林的另一邊去，說是那里有專門獵捕流浪機器人、以屠殺機器人為樂的人類。

被拋棄的戴維認為，自己沒有得到莫尼卡的母愛，是因為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為了能使莫尼卡像愛馬丁一樣愛自己，戴維要去尋找一個傳說中的地方——找到把木偶匹諾曹變成小孩的“藍仙子”，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在已經成為一片汪洋、自由女神像僅剩下了手中火炬的紐約，戴維找到了生產自己的公司，看到了一大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機器人。這時候他才明白，他只是一個由流水線生產出來的產品。那一刻，成為人、得到莫尼卡母愛的希望破滅，令有著“疼痛感應器”的戴維情緒徹底崩潰，他不愿意關掉疼痛感應器，縱身從大廈的窗戶跳下了深海中……

在海底深處，戴維找到了藍仙子的塑像，他不停地祈求藍仙子：“請把我變成一個真正的孩子！請把我變成一個真正的孩子！”直到他身上的電池全部耗盡，直到溫度變低的地球上的生物全部滅絕，經歷了又一個冰河時期。

時間過了兩千年，外星人來到了地球，把戴維從冰封的海底解救了出來，并滿足了他的愿望，以莫尼卡的頭發中的基因，克隆出了莫尼卡。但是，克隆出來的莫尼卡只能存活一天時間。戴維又回到了原來的家中，與莫尼卡像真正的母子一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了一天。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到了晚上，戴維躺在睡著了的莫尼卡身邊，像人一樣，靜靜地睡著了……

對此，外星人說：“我們真羨慕人類能有靈魂。”

在這部近科幻電影里，有著大量令人反思與自省的情節。也許斯皮爾伯格說得對，做白日夢是人類排解虛無和憂郁的最好辦法。而很多人的白日夢，就是能夠裝上一個帶開關的“疼痛感應器”，可以規避人生當中的各種各樣的痛苦；或者閃身到銀幕中，與戴維一起進行一場關于愛的探索之旅，以求贖回彌散在無盡虛空中的痛苦。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