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部7萬警察待納入公務員

饒智

7月23日，大陸國家公務員局官方網站發布消息：7月17日，國家公務員局、鐵道部在京聯合召開鐵路公安民警公務員過渡工作會議，對鐵路公安民警公務員過渡工作進行全面部署。鐵道部政策法規司司長田根哲傳達了鐵路公檢法管理體制改革有關文件精神，國家公務員局考試錄用司司長聶生奎到會介紹鐵路公安機關轉制人員過渡的實施方案。

輿論以為，這意味著鐵路政法系統的改革步入實質操作階段。

《鳳凰周刊》記者從權威人士處獲悉，上述改革內部尚有分野：鐵路公安人員納入中央公務員序列，而鐵路檢察院、法院人員或將納入地方公務員序列。該人士還透露，改革方案將于今年“十一”后正式啟動。

鐵路公檢法身份存疑

作為目前中國中央政府部委中唯一“政企合一”的部門，據本港媒體報道，鐵道部擁有208萬名員工，并擁有自己的公檢法、醫院、學校和通訊系統及逾7萬名鐵道公安。另有消息披露，鐵路系統公安干警、檢察官、法官的人數總和超過10萬之眾。

建國初期，大陸參照前蘇聯模式建立了鐵路司法系統。當時在農墾、海事、森林、石油等領域，大型央企均建有公檢法系統。據公開報道，截至2002年底，全國國有企業內設的公安局、派出所等公安部門仍然有3000多個。

目前在鐵道部公安局系統下依附鐵路管理系統設有三級公安機構，即：運營系統在各鐵路局（集團公司）設立公安局，鐵路分局設公安處，鐵路分局以下根據工作需要設乘警隊、公安段、公安科，在車站、貨場設公安派出所。對應的行政級別分別為副廳（局）、副處和副科。

1982年，鐵道部自上而下建立了三級鐵路運輸法院和鐵路運輸檢察院。除了鐵路運輸高級法院外，下設兩級：鐵路管理局所在地設立鐵路運輸中級法院和鐵路管理分局所在地設立鐵路運輸基層法院。與其對應，鐵路運輸檢察院也分設全國鐵路運輸檢察院、鐵路運輸檢察分院、基層鐵路運輸檢察院。

當時理論界就有人質疑，認為在鐵路建立這樣一套司法系統有問題，但時值“嚴打”，鐵路作為治安重災區需要重點整治。爭議之聲被迅速淹沒。

目前，大陸的7萬多名鐵路警察，履行除戶籍管理、出入境管理和邊（國）境管理之外的幾乎所有警察職責。

令他們尷尬的是，鐵路公安既未像普通警察那樣納入國家公務員系統，也不屬于鐵路職工序列。而鐵路法院、檢察院工作人員職業身份也不是政法編制，其編制基本是企業自行解決的企業編制，部分法官身份是企業、事業單位聘用（合同）干部。

在實際運作中，鐵路公檢法的人事任免、勞保福利、財政經費均由鐵路企業負擔。因此，鐵路公、檢、法機構實際上淪為了鐵路部門的“內衛”。

今年7月，廣東華商律師事務所的滕琛律師因乘座的T108次列車晚點45分鐘，將廣鐵集團廣深鐵路股份有限公司告上了廣州鐵路運輸法院。毫無懸念，滕琛敗訴。“你來之前，判決書已經寫好了。”主審法官對原告滕琛坦言。

鐵路是企業，公檢法是國家機關，鐵路運輸司法機構管轄的案件都是與“鐵路運輸有關”的刑事和民事經濟案件。鐵路部門領導公檢法，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導致“兒子審老子”的司法怪相。

改革中的利益變量

今年6月，著名法學專家胡星斗等15位北京法律學者、律師、記者，聯名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寄送了《關于對鐵路系統司法權進行違憲審查的公民建議書》。《建議書》中直言，大陸現行體制是將鐵路運輸司法機關隸屬于行政權之下，附設于鐵路運輸企業之中，明顯與憲法第126條和131條強調的法院“獨立審判”和檢察院“獨立行使檢察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原則相違背。

此前連續幾年的全國“兩會”上，多名代表、委員多次建議廢除或改革鐵路法院。今年初的全國“兩會”上，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張文顯建議中央，盡快將鐵路等專業法院一律納入國家司法體系，由國家核定機構和編制，各級黨委按照干部管理權限管理法院人員，由同級人大常委會任命法官職務，政府財政保障法院行政經費。

過去20余年間，國家層面從未停止理順鐵路公檢法管理體系的努力。

1987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下發《關于撤銷鐵路運輸高級法院和全國鐵路運輸檢察院有關問題的通知》。《通知》要求，鐵路運輸高級法院、全國鐵路運輸檢察院從當年3月20日起停止受理案件和辦理干部任免手續，對已受理的案件一律分別移送鐵路運輸中級法院、檢察分院所在地的省、自治區、直轄市高級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5月31日兩院正式撤銷，屆時印章停止使用。

2005年3月18日，鐵路系統實施“鐵道部一鐵路局一站段”三級管理體制，全國所有41個鐵路分局被正式撤銷，新成立的太原、西安、武漢3個鐵路局分別在太原、西安、武漢組建鐵路公安局、檢察分院和中級法院。其他分局所在地的鐵路公安處、檢察院、法院的機構和體制并未改變。

前兩次改革并未觸及核心，至今鐵道部仍維持高度集中、半軍事化的運營管理體制。

相關人士指出，鐵路部門一直難放棄自家法院，是改革中最大的阻力。而對于鐵路公檢法員工而言，也存在巨大的利益變局。

由于多年來鐵路運輸持續虧損，鐵路公、檢、法的經費、工資福利也受到影響，各方面待遇均低于地方相同機關，鐵路司法系統內部改革的呼聲日益高漲。但有調研表明，沿海發達省市的鐵路檢察院和法院對分離的積極性頗高，而一些中西部省份的檢、法兩院卻紛紛表示反對。原因就在于前者分離到地方后收入可能增高，而后者則相反。

必需的緩沖期

鐵路企業與公檢法剝離后，原有人員直接分流到地方公檢法，還是繼續從事與鐵路有關的司法工作7如果保留獨立的與鐵路相關的公檢法系統，是直接歸地方管還是單獨形成一條線，由上級公安、檢察院、法院垂直管理？諸多問題，尚在求解之中。

據悉，早在今年5月初，全國鐵路公安系統即已凍結相關人事和財政關系，停止干部提級。5月下旬，鐵道部召開了一個有關鐵路公安系統改制的會議，與會代表除了鐵道部、各鐵路局、鐵道部公安局的領導，還有公安部、國家公務員局的相關領導人士。

此次會議的主要內容是傳達改制的步驟。會議要求，地方各鐵路局征求意見和建議、統計相關信息后，反饋至鐵道部公安局待相關調研和統計完成后，鐵道部公安局再統籌擬出具體的改制方案，而正式實施則有待中央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下達相關文件

本刊記者從權威人士處獲悉，鐵路公安將統一納入國家公務員序列。改制中，具體是否有名額限定尚不得而知。相關部委的機要室也尚未收到詳細的改制方案文件。

大陸多家媒體披露，鐵路公安將最先啟動改制。目前，廣東、北京等地的鐵路公安機關已開始著手轉制準備工作，干警也在復習迎接9月份的轉制公務員考試。鐵路民警均被告知：“考過了就轉成公務員，考不過就轉不了”。

鐵路法院的體制如何改革，目前尚無進一步的細化方案，具體需要和省高院進行協調。而鐵路法院的公務員考試時間尚未排出。

本刊記者獲悉，鐵路檢察院、法院整體劃歸地方的爭議不大，人員將納入地方公務員序列。不過，包括解決鐵路法院退休人員的待遇銜接等改革細節尚需進一步磋商，具體實施需一定的緩沖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