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政壇“孤鳥”吳敦義

鄭東陽

“劉兆玄不下臺被罵，下臺也罵；新任閣揆吳敦義沒上臺也被罵，給你錢讓你做行政院長，你干不干？”9月8日，臺灣著名政治模仿秀節目《全民最大黨》中，“蘇貞昌”（前行政院院長）用這句話來形容行政院院長這塊燙手山芋。

自2000年以來，9年間已經更換了8次行政院院長，7位政壇大佬擔任過該職位，行政院院長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政壇天王殺手。

而這一次，接手的是藍營天王吳敦義，他的命運是否會和前7任一樣，成為短命院長？

不粘鍋的政壇“孤鳥”

這位藍營天王在國民黨黨內身居副主席和秘書長兩個要職，是吳伯雄和即將接任黨主席的馬英九的重要心腹。

出生于南投縣草屯鎮的本省人吳敦義的履歷表十分豐富，他曾經是一位出色的媒體人，從政前曾擔任《中國時報》記者、主筆。

在就讀臺大歷史系時因寫了一篇《臺大人的十字架》，而受到蔣經國和馬鶴凌（馬英九父親）的接見。此后，當記者的他在蔣經國的提拔下，25歲就成為最年輕的“市議員”。1977年，又如愿成為全臺最年輕的縣長，連續擔任兩任南投縣縣長。1985年，調任國民黨臺北市委主委，1990年，擔任高雄市市長。

1994年，他參加了平生第一次縣市長選舉，成功當選高雄市第一任民選市長。正當吳敦義平步青云時，1998年的高雄市市長選舉成為他政治生涯的滑鐵盧，該次選舉最終成就了綠營天王謝長廷。

當時，在關鍵時刻，高雄市議員陳舂生出示了一卷錄音帶，內容聽起來像是吳敦義跟一名女記者的曖昧對話，這使吳敦義的選情急轉直下，最后謝長廷僅以4000余票的微弱優勢擊敗吳敦義贏得選舉。

事后，這盤錄音帶被送往美國鑒定，發現是偽造的，陳春生也因此被判6個月徒刑。2006年12月，陳春生道出事實，說這盤錄音帶正是當年謝長廷交給他的，但事過境遷，謝長廷早已騙得選舉勝利。

敗選后，吳敦義重回黨務系統，此后還擔任國民黨中央秘書長，直至2008年當選為副主席。

當年的失敗，謝長廷的“奧步”（閩南話，爛招數）是主要原因，但是也與吳敦義的不粘鍋性格有關。吳敦義有“政壇孤鳥”的稱號，在高雄主政8年，施政極其保守，常常“想太多”，顯得綁手綁腳，有點施展不開。例如高雄捷運規劃多時卻未動工，高雄多功能經貿園區的開發也只聞樓梯響……很多重要建設，只要出現反對聲音，吳就有高度警覺，也呈現某種程度的“不粘鍋”。

一位與吳敦義認識多年、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國民黨中常委告訴《鳳凰周刊》：“吳秘書長是一個極其有潔癖的人，和馬有點像。他十分保守。這種耿介的個性使吳敦義容易得罪人，陷于孤立。”這位中常委期待吳敦義今后能更有魄力，別不粘鍋，大膽做事。

除了“不粘鍋”外，強勢和鐵腕也是吳敦義的另外一個特色。吳敦義34歲當上南投縣長時，重視工程發包，強調公開招標原則，不能收紅包也不能“走后門”，還曾推動“全民監工”，對縣內公共工程，全民都可關心監督并回報縣府處置。有臺灣媒體報道，曾有一件工程案，縣府驗收認為不合格后，要求打掉重做，發揮殺雞儆猴的效應，讓承包商等工程業者，不敢掉以輕心。

眼下，“莫拉克”水患重建工程正積極展開，加上馬當局提出的“愛臺12建設”都屬重大工程，預料吳敦義接任后，勢必盯緊島內重大公共建設的質量。

民進黨前立委魏明谷在接受《鳳凰周刊》采訪時認為，相比劉兆玄的“學者內閣”，吳敦義是個老面孔，有行政經驗，且是選舉出身，民意的掌握會比學者來得更好。但是吳很強勢，意識形態很明確，人際交往口碑平平，如果不能放下他強勢的身段，立法和行政的關系會比較緊張。

國民黨一黨獨大的時代，黨職遠比政府職位重要，吳敦義從南投縣長一職調任中國國民黨臺北市委主委，黨內無比看好這個“政治新星”。而民主社會，身居執政黨副主席兼秘書長的吳敦義被任命為臺灣新一任行政院院長，從黨職調任政職，他將納入更多臺灣人視野，也意味著要承擔更多責任。

接班內閣中的“非接班人”

“馬英九第一任內閣主要以舊國民黨官僚系統、智庫系統為主，這些老人和學者都出任重職。風災過后，需要重組執行能力更強的內閣。但從人員組成，我們可以看出，重組的不是重建內閣而是接班內閣，是完整的馬英九團隊。”親民黨前立委雷倩在接受《鳳凰周刊》采訪時認為，包括前臺北市副市長吳清基和江宜樺，這些馬英九自己的人馬完全浮上臺面，完成世代交替。

雖然擔任接班內閣的閣揆，但吳敦義顯然不是理想的“接班人選”，行政院院長極有可能成為其最后的政府職位。一則他的年齡偏大，但資歷與馬英九相仿，出生于1948年的他，比馬英九還大兩歲。由于馬英九積極準備參加下一屆大選，留給藍營政客的機會只有2016年，屆時吳已經68歲，與小他13歲的朱立倫、小他4歲的郝龍斌相比，沒有任何優勢。

再者，至1998年高雄市市長落敗給謝長廷后，到2016年，吳敦義已經有18年沒有選戰經驗，接班的可能性更小。

因此，臺灣輿論廣泛認為吳敦義只是一個過渡性人物，而真正的馬英九接班人極有可能是朱立倫。

雖然朱立倫被看成未來的接班人，但魏明谷認為，朱立倫是國民黨中生代，資歷尚淺，暫時不會搶吳敦義的光，不可能鋒芒畢露，大事情還是吳敦義說了算。

而吳之所以被馬英九看中擔任院長一職，臺灣輿論認為，除了履歷豐富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吳是閩南人，有一口流利的閩南話，而此前的劉兆玄和馬英九都不能用閩南語和當地人溝通。所以如要拉高馬英九政府的支持度和滿意度，在爭取民心方面，吳敦義對馬英九有一定幫臥。

兩岸關系影響利好？

至于“吳朱配”對兩岸關系的影響，大陸學者給予樂觀解讀。北京聯合大學臺灣研究院教授徐博東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換吳敦義、朱立倫上臺，對馬當局穩定政局肯定是利多，推動兩岸關系將更有基礎。

北京另外一位學者，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研究員王建民則對本港《文匯報》表示，此次由吳敦義接任行政院長一職，是馬英九下的“一步好棋”。王建民認為，作為島內執政黨黨魁，馬英九仍主導兩岸關系基調，此前馬英九所提倡的加強貿易合作、加強文化交流等思路，在臺灣此次內閣調整中將不會受到影響。

不過也有分析認為，北京的學者顯然過分解讀“行政院院長”一職對兩岸關系的重要性。在兩岸政府層面還未建立溝通管道的今天，其對兩岸關系的影響或許真的不如在國民黨擔任秘書長時重要。臺灣實行的是雙首長制的政治體制，“總統”和內閣都負有各自的責任，兩岸、“外交”、“國防”三方面是專屬“總統府”的，由馬英九親自料理，所以吳敦義入主行政院，對兩岸關系能起到的影響甚微。

一向致力于推動兩岸關系的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在擔任“副總統”、行政院院長和卸任后對兩岸關系的看法大相徑庭。當年，李登輝拋出震驚中外的“兩國論”后，時任“副總統”的連戰不僅全力支持，還稱贊李登輝此舉是維護“國家”尊嚴、保障人民權益的考量，表達了臺灣人民心聲，是攸關“國家”發展大是大非的課題。

民主社會中，選票和務實是第一要務，任何政治人物都有可能成為“變色龍”。2007年，為了給“總統”大選造勢，雖然北京對國民黨為選舉而與民進黨競相推動“重返聯合國”公民投票（返聯公投）活動相當不滿，但時任國民黨中央秘書長的吳敦義曾表示：“返聯公投”是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與國民黨的共識，“中國大陸的反應不是國民黨考慮的重點”，不會因為大陸希望國民黨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就響應配合。而到了2008年11月，國民黨暫時沒有選舉壓力，吳敦義暢談“陳江會”成果時，坦言若時間過去，“兩岸志同道合、兩情相悅”，“統一有何不可”？

如今，時代已大不同，兩岸關系漸好，但擔任行政院長后，吳敦義也將會把更多精力放在臺灣，而不是兩岸。今后，有了“行政院院長”這一職務，吳敦義很難像過去那樣頻繁“登陸”。屆時，國臺辦主任親自接機，各省市臺商趨之若鶩接待的國民黨大佬名單中，也將去掉“吳敦義”三個字。 編輯 涂艷 美編 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