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震
[摘 要]何兆武先生在上世紀90年代把康德歷史哲學著作譯介到國內,徑直命名為“歷史理性批判文集”。哲學界長期以來對這一名稱存在爭議。本文從康德哲學體系建構的三個歷史過程著眼,認為“歷史理性批判”在康德意識中是不曾存在的。
[關鍵詞]歷史哲學 批判哲學 目的論
作者簡介:王震(1982-)男,漢,河南商丘人,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歷史哲學、康德哲學。
一、引言
我們發現國內目前康德歷史哲學的研究中爭議最大,最為重要的是這個問題:能否把康德的著作當成一個獨立的批判,即“歷史理性批判”或“第四批判”,在這個問題上,李澤厚、鄧曉芒等學者都認為“歷史理性批判”的說法不能成立,康德的歷史哲學只是《判斷力批判》所闡述的目的論學說的一個組成部分。本文也不贊成“歷史理性批判”的說法,并且試圖從康德哲學體系建構的歷史過程著眼為這一爭議的解決提供一些新的證據。
二、“歷史理性批判”考辨
(一)1770——1787年:建構第一、第二批判
1783年8月7日康德在致友人伽爾韋的信中對《純粹理性批判》的寫作情況進行了說明,他說:“我坦率的承認,十二年[6]來,我雖然年復一年地精心思索材料,但還沒有把這些材料按照普遍的可理解性加工成文稿,要達到這個目的,似乎還需要幾年時間。然而相反,我實現這個目的只用了約四五個月的時間。”[7]
在《純粹理性批判》發表之后,康德立即就把樣書分贈給自己的朋友和著名人士,并期待他們給予較好的評論,可是康德收到的許多復信中談什么的都有,唯獨不談《批判》。后來盡管報上出現有幾篇評論,這些作者或者把書中沒有的觀點強加給康德,或者根本就歪曲了書中的觀點,這一切讓康德很苦惱。他決心暫停道德形而上學的寫作,把主要工作轉到如何讓讀者更容易理解和接受該書的觀點上,為了這一目的,康德在1783年春天發表了《未來形而上學導論》。后來證明《導論》雖然比《批判》簡短很多,但并不通俗易懂。在1786年4月7日致貝林的信中康德提到了《純粹理性批判》第二版的出版和修訂情況,這一版最終于1787年6月出版。在同一封信中,康德說:“我將繼續把自己關于形而上學的研究拋開,為的是爭取時間,構建實踐哲學的體系。這個體系與前一個體系是姊妹篇,需要加以類似的處理。”[8]從以上兩封信中,我們可以看出康德在1787年6月以前,注意力始終停留在構建他的前兩批判上。
(二)1787年6月——1790年:寫作第三批判
在1787年6月25日致許次的信中康德說:“我的《實踐理性批判》已經大功告成”,“評判赫德爾《思想》的工作,大概要由另一個人來承擔,而且必須宣布這是另一個人,因為我必須馬上轉向《鑒賞力批判基礎》。”[9]在1787年9月11日致雅可布的信中,康德再次提到對鑒賞力進行批判的事情,他說:“現在我的《實踐理性批判》正在歌魯內特那里,目前,我徑直轉入《鑒賞力批判》,我將用它結束我的批判工作。”[10]此時在康德看來,只要完成鑒賞力的批判。批判哲學的任務便完成了,在1787年12月28、31日致萊因霍爾德的信中他通過對人心靈能力的考察,論述了自己批判哲學體系的整體布局。他說:“我現在正忙于鑒賞力的批判,在這里,將揭示一種新的先天原則,它與過去所揭示的不同。因為心靈具有三種能力:認識力、快樂與不快樂的感覺、欲望能力。我在純粹(理論)理性的批判里發現了第一種能力的先天原則,在實踐理性批判里發現了第三種能力的先天原則。對上述考察的各種能力的解析,使我在人的心靈中發現了這個體系。贊賞這個體系,盡可能地論證這個體系,為我的余生提供了充足的素材。這個體系把我引上了這樣一條道路,它使我認識到哲學有三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它自己的先天原則。人們可以一一列舉它們,可以確切的規定以這種方式可能的知識的范圍理論哲學、目的論、實踐哲學。其中,目的論被認為最缺乏先天規定根據。我希望,這一題為《鑒賞力批判》的作品,在復活節前即使不能付印,至少也要完成。”[11]從這封信中我們可以看出,對人類各種心靈能力的探討是康德構思其三大批判的出發點,這種對人類心靈能力的劃分,使康德充分的認識到前兩批判的尖銳對立,因此才把寫作《判斷力批判》當成接下來的首要任務,盡管當時他還把這一批判稱為《鑒賞力批判》。
(三)1790之后:完善哲學體系
康德完成了《判斷力批判》之后,宣告了哲學史上劃時代意義的批判哲學體系的完成,但是對于整個哲學體系而言,他認為還有一些工作,在1793年5月4日致司徒林的信中康德說:“很久以來,在純粹哲學領域里,我給自己提出的研究計劃,就是要解決以下三個問題:1,我能夠知道什么(形而上學)2,我應該做什么(道德)3,我可以希望什么(宗教)。接著是第四個也是最后一個問題:人是什么?(人類學,20多年來我每年都要講授一遍)。在現在給您的著作《純粹理性范圍內的宗教》中,我試圖實現這個計劃的第3部分。”[12]也就是說,直到《純粹理性范圍內的宗教》一書完成后,康德才完成構建自己全部哲學的任務,這個時候康德已經70歲了,在接下來幾年里,康德始終沒有停止工作,他雖然表示自己“雖然還沒有完全衰弱,但卻談不上身體康健、學問進展了,尤其是談不上后者了。”[13]盡管如此他還在不斷對自己的整個哲學體系修修補補,1798年9月21日致伽爾韋的信中,康德說“我現在正在解決的任務涉及到‘從自然科學的形而上學原理向物理學的過渡。這個任務必須解決,若不然,批判哲學體系中就會留下一個漏洞。”
通過對康德以上三個時期書信的整理分析,我們看到,無論在哪個時期康德的關注焦點始終在其批判哲學體系的建構上,從來沒有提及要對“歷史理性”進行批判的打算,并且從他對自己體系的兩次闡述中,我們也找不到“歷史理性批判”的位置,據此我們可以斷言,最起碼“歷史理性批判”在康德的意識中從未存在過。
參考文獻
[1]康德,歷史理性批判文集[M]何兆武 譯,北京: 商務印書館,1994
[2]古留加,康德傳[M]賈澤林、侯鴻勛、王炳文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
[3]韓震,西方歷史哲學導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2
[4]李秋零,德國哲人視野中的歷史 [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
[5]李澤厚,批判哲學的批判-康德述評[M]北京:三聯書店 ,2007
[6]即1770年1781年。
[7]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85
[8]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104
[9]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106
[10]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107
[11]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109-110
[12]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200
[13]康德書信百封[M]李秋零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P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