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之路，遙遠艱辛

本報赴南海特派記者 程 剛

出發之前沒想到，回來之后不敢相信，這趟南沙之行趕上了十幾年來最風平浪靜的一個航次。一路上，執行守礁任務快15年的好幾個老漁政都半開玩笑說：“謝謝你啊！這次給我們帶來這么好的運氣，守礁十幾年這條路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頭一次碰到這么好的天氣。你看看那個海面，連湖面都很少這樣平靜。”農業部南海區漁政局的吳壯局長說：“運氣確實好，不過也有遺憾，沒體會到南沙航路波濤洶涌的真相。”

1000噸的船曾被巨浪把鋼質波板拍扁進去一塊

能跟船去南沙，機會十分難得。這次《環球時報》記者是跟隨中國漁政南海總隊的漁政301船去南沙群島的美濟礁守礁，在那里停一個晚上，第二天跟隨被輪換的漁政302船回來。按照正常行程安排，來回預計7天，實際上走了9天。本來計劃上午10時從廣州的新洲碼頭起航，但301船上的一個淡水水箱開了一條縫，必須修理好裝滿水再出發。離開碼頭時已經13時了。船長黃生說：“跑船就是這樣，很多情況都難以預料，像這樣的就是小事了。”果然，傍晚到了珠江口的桂山島拋錨，船又出了一點小毛病，結果在桂山又多停了一天一夜。晚上，在桂山島上散步時，教導員佘木波說：“我們得抓緊時間多接點地氣，到了美濟礁，兩個多月基本上就只能待在船上了，人缺了地氣會很不舒服。”301船今年已經跑第三個航次了，兩次的任務都是守美濟礁，大副楊蝦佬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他6月底左右回來，今年半年時間里在家里的天數只有17天，船上大多數人的春節都是在美濟礁過的。

開船之后，駕駛樓里聚著不少人。這里有好幾部GPS，還有一套北斗定位系統，駕駛臺兩側各有一臺導航雷達，白天視線好的時候，用眼看海上的情況就行，到了晚上要多看雷達屏幕來確定附近有沒有船，好保證安全。所以晚上駕駛樓里是不開燈的，就是為了能看清雷達屏。

教導員佘木波告訴記者，海上狀況好不好，在船上只要看駕駛樓和餐廳吃飯的人多不多就知道了。風浪一大，暈船的人沒事就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吃飯。而駕駛樓在船的高處，搖晃的幅度更大，受不了的人不會去那里。記者看到，駕駛樓的墻上掛著一個擺動儀，現在這種風平浪靜的時候，擺動都在兩度以內。船員說，擺動到6度以上的時候，一般人就有暈的感覺了，他們在南海行船，風浪最厲害的時候擺動到30度左右，駕駛時根本站不住，必須一手抱柱子，一手握方向盤，而且那個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吐，就固定一個桶在身邊，一邊吐一邊干活。佘木波說，平衡感正常的人都會暈船，跑船習慣了，不少人能適應海上的狀態了，但也有一些人一輩子跑船一輩子暈船，但船員跟一般人不一樣的是，只要值班，暈船也得干活。

南海是個多風的海域，南海上形成的臺風，跑南海的船員稱之為土臺風。土臺風很難預測，再加上11月起的東北風，6月起的西南風，風急浪大，波濤洶涌是跑南沙的海途上常會遇到的情況。這條路上經過的中沙一帶海域非常深，都在兩三千米以上，深海只要有風，浪和涌就格外厲害。1000噸的301船曾經遭巨浪把船艏鋼質波板拍扁進去一塊，那浪得有多大的力量。還有一艘老漁政船，巨浪竟然把在水線以上12.7米高處的雷達天線打倒了，那個天線可是用4個16毫米的粗螺釘固定的。

在茫茫的海上，海員們都習慣于用經緯度來說位置，船走到哪里，問的是到多少度了。因為漁政船到南沙通常走直線，所以船上的漁政人員說的是緯度，廣州在北緯22度多，美濟礁在北緯9度多靠10度的地方，而中國最南端的曾母暗沙在北緯3度50多分的地方。每1緯度之間的海程是60海里。海況好的時候，301船一般開一度要走4個小時。美濟礁到廣州要走大約800海里，通常要用兩天三夜的時間，而從美濟礁到曾母暗沙還有400海里左右的海程。南海區漁政局副巡視員劉添榮說，這比剛開始守礁時300噸的船要快多了，那時候不停地開也要80多個小時，得走4天4夜。

既是戰士也是外交家

吳壯說，漁政守美濟礁，不光要經受海上狂風巨浪的考驗，還得面對南海海上主權斗爭的暗流涌動，同時也要做戰士和外交家。一名漁政人員告訴記者，有一天清晨，他們發現有兩條船很早就在美濟礁的瀉湖外，船上也沒有掛國旗，外表怎么看也不像中國漁船，于是守礁的漁政船準備出去檢查，剛一發動，那兩條船就分頭跑了，漁政船一追出去，跑的船把國旗掛起來了，是越南船，很明顯是在半夜悄悄過來偵察中國在美濟礁情況的。

漁政船還有在南沙、西沙海域巡航的任務。南沙巡航的時候，一般都要到中國最南端的曾母暗沙才折返回頭。而只要進入那個離赤道只有200多海里的水域，馬來西亞軍方每次都會很快派軍艦過來阻擋或跟蹤。吳壯說，作為國家的公務船，到自己的傳統海疆、傳統漁場執行巡航任務，我們都會按計劃照常進行，照樣到曾母暗沙那個點，北緯3度58分，東經112度30分，通常都要舉行升國旗和投放主權碑儀式。

作為管理漁業生產和漁業資源的行政部門，南海區漁政局發現，最近幾年，到南沙和西沙海域捕魚作業的越南漁船越來越多。據了解，對南沙和西沙提出主權要求的越南政府給越南漁民很高的補貼，鼓動他們到這些海域來作業，就算是受了什么損失，越南政府都給予補償。而且越南還利用這些漁船耍花招。劉添榮告訴記者，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臺風要來了，越南方面會通過外交途徑告知中國有關部門，說有多少多少越南漁船在西沙海域作業，要求同意它們到西沙的琛航或者永興島的港口避風，不讓越南船進去吧，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漁民遭難；讓它們進去吧，似乎是許可它們到中國的西沙海域作業。最終還是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同意越南漁船進港避風。結果風一過去，越南軍艦公然打著紅十字旗就來了，說有多少越南漁船和越南漁民在這個海域不見了，要求進港查一下是不是在這里，好進行救援。

馬來西亞占的一些島上建有飛機跑道

在南沙群島守礁的還有中國海軍的南沙守備部隊，駐守著美濟礁之外中國實際擁有的6個礁。南沙守備部隊的陳副政委說，1988年，部隊剛進入南沙的時候，住的是第一代竹子制的高腳屋。用幾根竹子在礁盤上撐起一個四面透風的棚子，也就是為了不成天泡在海水里，晚上能有個地方躺下休息。后來很快就換了第二代鐵皮高腳屋，八角形，像個蒙古包，最大的麻煩是太熱，在里面根本待不住，晚上幾乎睡不著，要到凌晨三點鐘以后才能入睡。守礁的條件現在改善多了，都是第三代鋼筋水泥的高腳屋，大礁上有3層樓的建筑，還有籃球場，籃球場實際上還是下雨時的雨水收集場，雨水過濾是礁上淡水的一個重要來源，現在所有的礁上都配備了海水淡化裝置。在南沙那種高溫、高濕、高鹽的環境里，房間都裝了空調，住起來感覺要舒服多了。

在占島礁方面，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動手早，所以面積大、有植物生長的島、沙洲都被他們侵占了。越南占的島上設施看上去比較堡壘化，不高，側重軍事守衛。在南威、景洪、鴻庥這些島上，越南駐軍都比較多，像南威有幾百號人，鴻庥也有150多人，島上配有坦克和130炮這樣的重武器。在臺灣據守的太平島、菲律賓占的中業島、越南占的南威島、馬來西亞占的彈丸礁上都建有飛機跑道。馬來西亞在彈丸礁上進行了很大投入，建設了三星級旅游設施，把這里變成了一個潛水勝地，還舉辦了國際性旅游活動，這樣的活動對于改變外界對彈丸礁的歸屬具有很大的迷惑性。中國大陸駐守的礁沒有這么大的面積，只有直升機起降平臺可以供艦載直升機來去。

一名守礁人說，客觀上，從華南的廣東、廣西、海南到南沙群島，確實比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要遠很多，所以菲律賓的飛機可以經常到美濟礁偵察騷擾，而中國軍隊的軍用飛機，飛行半徑還到不了南沙海域，這對于維護南沙主權的行動明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