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人民幣國際化貨幣戰略

[摘 要]本文認為，中國經濟崛起奠定人民幣國際化的根基，中國經濟國際化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基本依據，中國金融體系的完善和發展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保障。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必須采取正確有效的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這包括外匯儲備戰略、匯率戰略、金融體系戰略等，它將有利于確立未來中國的世界經濟強國地位。

[關鍵詞]人民幣 國際化 貨幣戰略

作者簡介：童年成（1965-），男，湖北黃岡人，北京物資學院經濟學院副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后研究人員。北京物資學院流通改革與流通現代化科研創新團隊負責人。

一、人民幣國際化的含義

關于人民幣國際化，國內學者看法不一。一種觀點認為，它指人民幣具有完全的國際貨幣職能；根據這一觀點，在人民幣尚未成為自由兌換貨幣的情況下，人民幣還不具備國際貨幣資格，至于人民幣目前在部分周邊國家和地區流通，屬非制度性安排，總起來說不過是區域內國際經濟貿易的便利化之舉。另一種觀點認為：人民幣國際化指人民幣走向國際化的趨勢，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長期過程。目前人民幣在部分周邊國家和地區流通，已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開始。1996年12月人民幣實現在經常項目下可自由兌換，標志著人民幣開始向國際化邁進[1]，或者說人民幣國際化趨勢已正式開始。

作者的觀點是，人民幣國際化指人民幣從走向國際開始，到最終成為可自由兌換的具國際貨幣職能的世界貨幣的過程。

事實上，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人民幣已在部分周邊國家和地區開始使用，其范圍逐漸擴大，人民幣已部分充當交易貨幣和國際清算手段。近些年，在中國與周邊國家和地區的邊境貿易中，人民幣已被普遍作為支付和結算的硬通貨，人民幣與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貨幣可自由兌換，在一些國家和地區甚至可以全境或局部通用，有的國家和地區官方正式宣布人民幣為可自由兌換貨幣并公布人民幣的外匯牌價。特別在東南亞地區，人民幣已受到“第二美元”的待遇，許多居民把它作為一種重要的儲藏手段。以上種種跡象表明：人民幣國際化，或者說至少是區域國際化趨勢已開始。

但是，我們更應看到：目前人民幣國際化還處于初級階段，人民幣在周邊國家和地區流通與真正意義上履行國際貨幣職能的國際貨幣流通尚有較大差距。一般說，一國貨幣要真正成為國際貨幣，首先必須是完全可自由兌換，即在資本項目下也是可以自由兌換的，這是一個基本條件，顯然，人民幣目前尚做不到這一點。再有，在衡量貨幣國際化程度的各項指標中，人民幣在境外除作為支付手段和結算貨幣之外，其他指標還都很弱，比如，很少國家或地區把人民幣作為儲備貨幣。還有，人民幣在境外流通最多的國家和地區主要是東南亞，而東南亞地區的經濟總量在全球經濟貿易中所占份額相當有限。

總之，人民幣在部分周邊國家和地區流通僅僅是一種自發行為，具有民間性質，還不是官方所作的正式制度安排，離人民幣完整擔當世界貨幣職能還有相當距離。

二、人民幣國際化的大趨勢

（一）中國經濟崛起奠定人民幣國際化的根基

一國貨幣能否成為世界貨幣，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該國的綜合經濟實力，著名國際經濟學家羅伯特·蒙代爾說，關鍵貨幣是由最強的經濟實力提供的，這是具有歷史傳統的事實。那么，當前中國綜合經濟實力在世界范圍內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今后一段時期預計中國綜合經濟實力又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這是觀察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總的根基。對當前中國綜合經濟實力可以用這樣幾個數字進行簡單勾勒：第一，改革開放近三十年來，中國的年平均經濟增長速度為9.5％，是同時期世界平均經濟增長速度的近3倍。第二，到2008年底，我國的GDP突破24萬億人民幣，按美元兌換人民幣1﹕6.85折算，約合3.5萬億美元，低于美國和日本，在全球排名第三。第三，中國的外匯儲備截至2008年底已達1.95萬億美元，高居世界榜首。以上是以我國官方公布的匯率折算出的美元GDP，西方國家一些學者認為這種算法低估了中國的GDP，如世界銀行就經常以美元兌換人民幣1﹕2.2的所謂購買力平價來折算中國的GDP，如果那樣算的話，中國的美元GDP就要大大增加，由此“算出”的中國綜合經濟實力就會大大提升。

此外，從國際上對中國的諸多稱謂和概括可以“體會”出中國目前在世界上的綜合實力和影響力。如：中國是世界經濟發展的兩個主要引擎之一（另一個是美國），中國是當今的“世界工廠”，中國是世界“金磚四國”之一（另三國分別是印度、俄羅斯和巴西），二十一世紀世界經濟中心將轉移到亞洲，而中國將是這個中心的中心；中國質優價廉的工業產品降低了全世界的通貨膨脹率，中國對世界資源和能源的需求使得世界資源和能源市場出現全面緊張，G20峰會中國將成為主角，等等。總之，一句話，中國正在快速崛起，中國已躋身于世界經濟大國之列。

對中國經濟前景的預測，有人指出，到2017年中國經濟規模將趕上并超過日本，到2032年中國經濟規模將趕上并超過美國，理由是：如果日本按近十年平均經濟增長速度繼續增長計算，美國按近十年平均經濟增長速度繼續增長計算，同時中國也按近十年平均經濟增長速度繼續增長（即使保守一點，降低3個百分點，以6.5％的速度增長）計算，另加上人民幣每年以3-4％左右的平均速度升值，那么，以上對中國經濟前景的預測將可能變為現實﹗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國由于執行了正確的改革開放政策，其綜合經濟實力發生了顯著變化，那么，代表她總體經濟價值的貨幣，必將或遲或早要成為世界貨幣并在世界貨幣格局中占據它應有的位置，這一點應該說是主要發達國家已走過的歷史道路且告訴人們的一條基本經驗。

（二）中國經濟國際化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基本依據

在中國經濟快速成長過程中，有一個明顯特征，這就是中國對外經濟交流與合作的發展速度，要更快于國內經濟增長速度。2006年國內生產總值邁上20萬億元的大臺階，扣除價格因素，是1978年的13.3倍；而2006年進出口額1.76萬億美元，比1978年增加84倍。30年前，我國外匯儲備僅有1.67億美元[2]，2008年12月底已達到1.95萬億美元，居世界首位。引進外資連續多年居世界前列，2007年全年實際使用外資603億美元；截至2007年底，中國累計實際使用外資超過6000億美元；中國累計對外直接投資超過500億美元。

中國經濟以超常速度和超大規模融入國際社會，這是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也是世界歷史上少有的。2001年中國剛加入世貿組織時，國人非常擔心國際商品和資本對國內經濟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沖擊，但只有短短幾年時間，準確說不過五年時間，中國融入國際經濟的步伐是那樣迅速，那樣出人意料，現在已初步顯示出：不是我們害怕西方發達國家的競爭力，而恰恰相反，是西方發達國家有些害怕中國的競爭力。

據統計，連續5年中國的出口高速增長，年平均增幅超過20%（近一年出現大幅下滑），按美元計算的出口額已占國內生產總值的近40%，中國已的的確確成為一個高出口依賴國，或者說一個典型的外向型經濟國家。人民幣作為這個巨大的外向型經濟體的交易媒介，已受到來自全世界越來越多的重視和前所未有的追捧，如果說一國國內經濟規模不足以證明其貨幣國際化的必然性，那么，一國國際經濟的規模和卷入程度，將充分證明其貨幣國際化具有直接客觀基礎。

（三）中國金融體系的完善和發展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保障

改革開放以來，金融國際化步伐為適應經濟國際化發展需要全面加快，特別是最近幾年，中國金融業飛速發展，一批涉及銀行、證券、保險的金融法律法規相繼問世或修訂，初步形成一套較完備的金融法規支撐體系；金融機構呈多元化發展格局，國有銀行、股份制商業銀行、地方商業銀行、民營銀行、外資銀行競爭并存；金融規則不斷和國際接軌，一批國內金融機構走向國際舞臺，一批國際金融機構進入國內市場；金融市場穩步發展，中央銀行調控體系健全有力。良好的金融市場和完整的金融體系，不僅能提高中國金融業的國際競爭力，而且有利于人民幣逐步發揮國際貨幣職能。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中國政府顧全大局，頂住巨大壓力，堅持人民幣不貶值。中國所表現出的大國風范和人民幣所發揮的亞洲“支點貨幣”作用，贏得了廣泛的國際贊譽，這在一定程度上特別是從長遠看為人民幣奠定了穩定、可靠的信用基礎。因為穩定的幣值不僅會保證人民幣購買力不受侵蝕，有助于增強國外居民長期持有和儲藏人民幣的動機和信用，而且為國內企業擴大出口創造了相對穩定的國際金融環境。與此同時，巨額外匯儲備，使得我國具有充足的國際清償能力，從而從另一角度進一步強化人民幣的國際地位。

2005年7月21日，我國改革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開始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人民幣不再單一釘住美元，形成一種更富有彈性的同時操之在我的匯率機制，這同樣為人民幣國際化創造了有利條件。

三、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

從以上分析看，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必然的大趨勢，如果在這一過程中我們能主動加以規劃，順勢加以引導，即制定正確有效的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那么，人民幣的國際化過程就會更加順利，并使我國在這一過程中能較好地應對國際金融領域里的各種不確定性和挑戰，為經濟穩步崛起創造良好的國際經濟與貨幣環境。

（一）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目標

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目標簡單地說就是：隨著中國經濟崛起人民幣最終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

目前，中國國際經濟地位舉足輕重，令世界注目，然而，人民幣在世界貨幣體系中，無足輕重。如果人民幣逐步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其解決的首要問題就是使我國國際經濟地位與貨幣地位由不對稱變得相對對稱。目前，我國國際經濟（地位）發展超前，而貨幣國際化發展相對滯后，這將從根本上制約我國在世界經濟舞臺上的崛起。

其次，人民幣如果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將使我們較容易搶占世界經濟的“制高點”，并從中得到額外好處，如，在一定程度上獲取國際鑄幣稅收益，并增加在國際經濟組織中的話語權等。

第三，人民幣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將對中國未來經濟形態和世界經濟競爭格局產生積極影響。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金融經濟）是相輔相成的，我國的金融經濟發展相對滯后，如果我們能通過人民幣的國際化帶動我國金融經濟的發展，那么我們的經濟形態將發生積極變化。另外，我們還可以設想一下，如果美元、歐元、人民幣成世界貨幣體系的鼎足之勢，那么，世界經濟競爭的多元化格局將不言而喻，國際經濟秩序也將會更加公平。

（二）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步驟及重點

要實現人民幣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就必須分步驟進行。作為第一步，可以在我國周邊地區，尤其東南亞地區，將業已存在的人民幣流通活動，除罪化、合法化。盡管目前該流通范圍和規模還比較小，但可以作為摸索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個試點，初步積累一些經驗。貨幣國際化往往以經濟國際化為開端，這已得到歷史經驗證明。人民幣國際化從周邊地區開始，逐步擴大范圍，增加滲透影響，這絕對是一個好的開端。

第二步，可以逐步擴大人民在國際結算中的使用比例，特別是那些我國具有某種優勢的貿易和投資領域，以此為突破口，在不太久的時間里使人民幣成為有一定影響力的一般國際貨幣。至少隨著中國國際經濟實力增強可以達到現今英鎊、日元一類貨幣的影響力。

第三步，隨著我國經濟崛起，最終確立人民幣的主要世界貨幣地位，與美元、歐元展開相當競爭，或形成一定鼎足之勢，人民幣應有這個雄心。當然，這一過程可能漫長，而且曲折。

在人民幣逐步國際化，最終成為主要世界貨幣過程中，到底什么是最關鍵的影響因素，經濟實力成長當然是最基本影響因素（前面已經論述過），但經濟實力成長是一個自然演變過程，在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政府能發揮主觀能動性，且在操作上具有可行性，或者說在近期最為可行的措施是什么呢？相比之下，本人認為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的重點應放在匯率戰略上？這是因為匯率戰略簡便易行，匯率對一國國際經濟活動具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特點，況且匯率政策可由政府主導。

（三）人民幣國際貨幣戰略主要手段

1. 人民幣國際化的匯率戰略

一個成熟的市場，特別是處于相同層級的國家經濟體之間，貨幣匯率最好由市場機制決定，但對于不符合這一條件的國家經濟體之間，其貨幣匯率決定就不能盲目照搬這一模式。我國當前還處在市場經濟的不發達階段，還處于經濟社會轉型過渡期，其最主要的表現就是我國經濟與發達國家還存在相當差距，因此，在這樣一個階段，我國人民幣匯率的確定不能不顧條件一味地追求“理想”模式。從戰略層面講，現階段我國匯率的確定必須從我國所處的發展階段出發，比如，我國的匯率確定必須服從我國經濟崛起這一根本需要，不能隨人家指揮棒起舞，匯率機制改革也好，匯率調整也好，都必須有利于出口，有利于吸引外商對我國的直接投資，從而促進國內經濟的快速發展。另外，匯率的確定還必須有利于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需要。保持人民幣匯率的相對穩定，使人民幣幣值堅挺，有利于人民幣成為硬通貨，從而有利于人民幣走向國際化。所以，在當前進一步頂住人民幣升值壓力不動搖，保持人民幣幣值相對穩定，至關重要。

2. 人民幣國際化的儲備戰略

在我國經濟日益國際化過程中，保持一定國家外匯儲備是非常必要的，它既是保證我國有足夠的國際債務清償能力從而提高我國國際信用水平的手段，又是提高我國綜合國際影響力的手段。當前，日益嚴重的國際金融危機，似乎印證了外匯儲備的威力。

然而，越來越龐大的外匯儲備與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之間是有矛盾的，因為，一國貨幣要走向國際化，除了與一國在世界上的經濟地位有關外，還與該國的國際收支狀況有關。一國國際收支長期順差，對本幣走出國界是有一定阻礙作用的，比如，順差導致外幣流入，逆差導致本幣流出，這是一般規律。因此，要逐步實現人民幣國際化，必須處理好外匯儲備與人民幣國際化之間的關系。

當然，外匯儲備的形成是眾多因素作用的結果，而且，外匯儲備形成以后又具有多方面的作用，因此，光靠解決儲備問題來解決人民幣國際化問題是不現實的，還必須有別的思路和另外的辦法。比如，通過國家之間簽訂貨幣互換協議，拓展人民幣的國際化渠道，通過我國國際經濟援助中使用人民幣的比例，提高人民幣的國際能見度，在我國的優勢貿易與投資項目中規定用人民幣結算的比例等，都可以達到人民幣走向國際的目的。

3.人民幣國際化的金融體系戰略

人民幣走向國際化最終成為主要世界貨幣之一，還必須有具體的“媒介”承載這一重任，即必須建設可行的市場和機構來擔當這一功能。概括起來講就是“兩個國際化” 的問題，即我國金融市場國際化和金融機構國際化問題。大力發展我國的國際金融市場，大力促進國內金融機構走向國際，這恐怕是今后實現人民幣國際化最緊迫的工作。前面已論述，當前我國國際經濟與金融失衡的主要表現是：我國國際經濟地位的快速提升與金融市場與機構國際化發展相對滯后的不對稱。

當然，金融市場和金融機構的國際化發展和建設非一蹴能就的，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近些年我國在金融體系國際化建設方面已做了大量工作，但還不夠，在當前國際金融危機的沖擊下，我們更應頂住壓力，繼續毫不猶豫地進行這方面的建設。要把這項工作作為服務經濟全球化和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或者站得更高一點說就是促進我國經濟崛起的重要戰略，抓緊抓好。

參考文獻

[1]袁宜，貨幣國際化進程規律的分析對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啟示[J]武漢金融，2002，（6）：5

[2]中共中央宣傳部理論局.2007理論熱點面對面[M]北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0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