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投公司的新煩惱

蔡恩澤

2008年12月3日，中投公司董事長樓繼偉在香港出席“克林頓全球倡議”亞洲會議時表示，鑒于目前國際金融市場動蕩，歐美主要國家目前的政策有很多不確定性，只有等這些國家的政策明朗且金融危機真正過去后，中投才會進行大規模投資。

眼下中投公司持幣待投，四顧茫然，舊愁未斷，新的煩惱又襲上心頭。

生蛋母雞成燙手山芋

2007年12月19日，中投公司頂著輿論壓力向正受次貸危機煎熬的美國摩根士丹利基金注資50億美元，引來國內外噓聲一片。此前，中投公司30億美元首次投資黑石，就虧損約7.44億美元，媒體早就對其非議不斷。

樓繼偉曾經坦言，他每天一睜開眼就想到當天要賺3億元才能付清特別國債的利息。中投公司潛入投資市場，第一個“猛子”就嗆了水，后來又綁上大摩這個資本戰車，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中投公司面臨兩個方面的增值壓力：從融資成本來看，當時10年期和15年期特別國債利率分別在4.3％和4.5％左右；而從當時人民幣的升值幅度來看，人民幣兌美元每年升值幅度在5％左右，這部分匯兌損益將構成中投公司的海外投資成本。加上公司自身運營管理成本，中投公司綜合成本率已接近10％。

正是由于中投公司的資金由財政發債募集，從一開始就面臨著高額的資金成本壓力，大家都在用放大鏡或顯微鏡看著中投公司。盈利壓力如影隨形，2007年6月，在公司尚未掛牌時，中投公司便急于制造“政績”，想給全國人民一個振奮。于是，趕在當今國際上最牛的基金之一——美國黑石集團上市前夕，以每股29.605美元的價格收購黑石集團30億美元的股份，迫不及待地想利用“打新股”撈一把，以壯聲威。

沒想到出師不利，人算不加天算，黑石上市后表現不佳，為美國次貸危機所累，幾個交易日，身價暴跌，中投公司“偷雞不成蝕把米”，成立僅僅兩個月時間，就虧掉50億人民幣，讓人大跌眼鏡。

中投公司的投資選向實在讓人擔憂。國家組建中投公司的初衷是切斷外匯儲備迅猛增長與流動性過剩之間的鏈條，繼而通過減少社會資金供給總量來影響居民消費價格和資產價格，減少國內資金供給過剩導致的通貨膨脹壓力。

然而，中投公司的首筆投資對象美國黑石集團，在獲得融資資金之后迅速選擇了參股中國藍星總公司。藍星公司成為黑石集團在中國投資的第一個項目，這意味著，中國外儲海外投資又喜劇性地回流到了國內，實質上造成了外匯再次流入，這與中投的成立宗旨正好相悖，中投公司陷入兩難的狀態，進退維谷，十分尷尬。于是，下蛋母雞成了燙手的山芋，中投公司不煩惱才怪呢?

中投對黑石的股權投資，其賬面虧損已達到7.51億美元，為其總投資額的四分之一。一時間，國內輿論嘩然，中投公司已經陷入市場對其投資黑石巨虧的悲觀懷疑之中。然而相比公眾的激烈態度，業內人士對此的反應大多持包容立場，態度較為溫和。

勿以一時成敗論英雄

業內人士認為，對鎖定期長達四年的股權投資，用短期賬面價值變動來進行評價，是不合理的。

當時有人預測，在未來三至四年內，黑石股權完全可能大幅上漲，到時候國內輿論對于中投公司這筆投資的評論難免會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要對這筆投資的成敗進行蓋棺論定，必須等到中投公司未來變現股份時。

但沒想到金融危機來得如此迅猛，黑石也難于幸免。黑石集團11月10日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的200B年第三季度財務報告顯示，受累子金融危機，公司業務和固定資產價值大大縮水，2008年第三季度蒙受了5.09億美元的損失，而去年黑石同期盈利達2.34億美元。

這是中投公司所料不及的。中投公司當時投資黑石可能是為了布局的思考，為了取經。因為投資后可以把它的經驗優勢資源引回中國。不管是在中國布局還是在世界布局，引進這個戰略伙伴是如虎添翼的。

中國皇后資本(香港)創始人粟耀認為，黑石虧損固然說明管理投資風險的重要性，但投資經驗皆緣子投資實務，賺錢賠錢都是經驗，不應對中投過分苛求。

投資金融機構不是一筆投資論英雄，而是看在一個時期之內的投資組合是整體盈利還是虧損的，是否達到預期的盈利目標。如果這個組合是虧損的才算是投資失敗。

而主權基金是資本新貴、金融新寵，是全新的演員、全新的劇本，以其龐大的規模登上世界資本舞臺，勢必對市場走勢帶來影響。它是一種戰略型資本，它的崛起對資金組成、市場運作、投資模式都會帶來結構性的轉變。短期市場攪風攪雨的波動、股價時跌時漲的起落，對其并不重要。

寬容對待中投公司的探索非常重要，中投公司也不必過于煩惱，英雄不計一時成敗，要放下包袱，輕裝上陣，去捕捉下一個投資機會。

出師黑石失利后，中投公司亟須尋找迅速賺錢的機遇，以正視聽，給海內輿論一個滿意的回音，給國人期待一個欣慰的交待。

于是，在第一筆備受爭議的投資完成半年之后，中投公司再次下單，此次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從美國轉移到香港。中投公司借中鐵有限公司在香港IPO之機，認購1億美元H股新股。遺憾的是，中投納新選擇仍難獲得專業人士的認同。批評意見認為，缺乏清晰的投資方向和投資理念，正在讓中投變得“無所適從”、“縮手縮腳”。中國內地公司發行H股，本意在于融得海外資金。中投用中國的外匯儲備去購買瀏股新股，等于重新把中國的錢投回國內，顯然背離了境外上市的原意。如果中投只是去買出股、紅籌股之類，沒有真正“走出去”，戰略意義不大。

英雄難再救美

于是中投又將目光重新盯住大洋彼岸的美國。2007年12月19日，中投在北京斥資50億美元八股摩根士丹利。然而大摩2007年第三季度的財報顯示，當季大摩巨虧35.9億美元。中投至此在美國的兩筆投資，合計賬面虧損達到61億美元。

在摩根七丹利危難之際，中投公司投懷送抱，表演了英雄救美的氣概，中投公司表示，這筆投資是中投公司全球資產配置的需要，旨在可接受風險范圍內，獲取合理和最好的長期投資回報。一些業內人士對此表示理解，但又提醒中投，應具有全球化組合投資的觀念，以“分散風險，資產增值”為主要目的。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如今中投公司開始變得謹慎了。從目前各國出臺的救市措施看，外國政府只是挽救債權人，而并沒有真正地挽救投資者。由于美國政府每周都會出臺不同的救市措施，缺乏連貫性，樓繼偉表示對美國政府的政策沒有足夠的信心。

樓繼偉將美國監管制度、政府政策近期變化，以及為紓困危急銀行做出的努力，與一些發展中國家“更清晰的政策”進行了對比。他稱，中投仍“積極”在這些發展中國家尋找投資機會，特別會注意俄羅斯、印度和巴西等新興市場。

樓繼偉認為，在有關國家的政策效果表現明顯，不會有大的機構垮臺后，中投才會再投資相關金融機構，面對每天要賺3億元才能付清特別國債利息的壓力，而手中有錢又投不出去，新的煩惱讓樓繼偉如坐針氈。

中投公司還在摸著石頭過河，但新的煩惱是成長中的煩惱。會變成寶貴的投資經驗，中投公司仍值得期待。

(編輯：姚少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