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古玉的鳳鳥紋

楊　柳

我國玉器歷史悠久，從新石器時代至今，大概已有近萬年的用玉歷史。鳳鳥紋是我國古代玉器中最常出現的題材之一。早在距今七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時期，就有刻著雙鳥朝陽圖案的象牙片出土。鳳鳥紋作為古代玉器中的常見紋飾，其發展演變過程是中國玉文化發展演變的一個縮影。

從先秦時期的出土玉器中，可以感悟早期鳳鳥紋的演變過程。總體來看，先秦時期鳳鳥紋的演變經歷了一個由簡到繁、由抽象到具象、由肅穆莊嚴到舒展生動的變化過程。從鳳鳥紋的發展演變中，我們能夠感受到時代的更替，人類思想意識的進步，以及審美情趣的轉變。也正是通過分析、掌握各時期玉器中鳳鳥紋的藝術特色，我們才可以嘗試對古玉進行識別，并正確判斷其制作年代。

原始社會的質樸純真

在原始社會時期，風鳥紋就已運用于彩陶、玉器和巖畫之中，多與太陽同時出現。在紅山文化、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和凌家灘文化遺址中都出現了具有代表特征的鳳鳥紋。

紅山文化出土玉鶚較多。鶚，俗稱貓頭鷹。通常為圓雕造型，雕琢簡單，一般以外輪廓線表示形狀，以凹凸的線條表示羽毛。鶚的形狀大多為方或長方形，無過多紋飾。在頭頸下有一深刀痕，表現鶚兇猛的嘴部。

良渚文化的玉鳥通常為片雕造型，眼部夸大，尖嘴，作展翅飛翔態，全身沒有過多的裝飾。背面有對穿的穿孔。

石家河文化出土的鳳鳥形環，片雕，整體為圓環形，風的頭部隨形插入修長而美麗的尾翎之中，仿佛在用尖喙梳理漂亮的羽毛。整個玉環構思奇特，造型優美，尤其是用淺浮雕狀的弦紋勾畫出鳳的雙翅，用鏤空技法裝飾長尾，可以說是迄今所知最早的鳳鳥造型，為中國數千年來的鳳鳥造型奠定了基礎。

凌家灘文化出土的玉鷹，呈展翅飛翔狀。鷹首側視，眼睛以對鉆孔表示，勾喙。胸腹部飾以八角星為主體的紋飾，翅端為豬首形。器物的整體造型以圓雕加飾陰線表示，顯示出一種對稱、神秘而又和諧之美。鷹胸腹部的八角星紋飾應該是太陽的象征。

商周時期的神秘獰厲

商是一個崇尚鳥圖騰的部落，《詩經·商頌·玄鳥》中有記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玄鳥指的就是鳳凰。商代玉器中的鳳鳥紋種類豐富，常見鳳、鶚、雁、鵝、雞、鴨等造型。從整體來看，鳳鳥的造型突破早期古拙、質樸的原始風貌，對于神化動物的想象力日益豐富。尤其是在具有宗教色彩的禮器上，其莊嚴神秘的氣氛更加濃重。風鳥嚴謹規范的紋飾、平穩端莊的造型比史前時期更為肅穆、莊嚴。

位于河南安陽殷墟的婦好墓是目前出土商代玉器較多的一個墓葬，出土的玉鳥多為片形，兩面紋飾相同。鳥體呈直立或圓弧形，勾喙，短尾，雙翅較寬大，并以勾連的幾何紋飾翎羽。鳥的頭頂上聳立著飾有齒狀邊棱的高冠，冠末端下垂卷曲。足爪粗壯，堅實有力。個別的鳥在頸部飾有重環紋，以顯示獰厲之美。從整體來看，這類玉鳥體態豐滿，神采奕奕，整體裝飾極為華麗，是其他玉鳥所不可比擬的。

總體看來，商代玉器上的鳳鳥紋多采用寫實、概括、夸張等相結合的手法進行雕琢；器物上多有穿孔，可以方便佩戴；有的鳳鳥足下還有榫頭，推測可能是在某些宗教祭祀活動中，插在器座上供嵌縛之用。

西周時期的鳳鳥紋，失去了殷商時代神圣的圖騰意義，而變成了一種象征王權、具有吉祥寓意的瑞鳥。大體說來，這一時期的鳳鳥紋在線條上逐步擺脫了那種嚴謹規整的直線條的束縛，開始以弧線為主來塑造風鳥形象，顯得更活潑，具有舒展輕快的美感。

西周時期，鳳鳥是玉柄形器、玉璜上的常見裝飾紋樣；造型多隨玉柄形器、玉璜的外部輪廓雕琢，呈長條狀；紋飾皆以陰線雕琢，線條采用“一面坡”的用刀技法。鳳鳥的冠部為向上的長直立冠，裝飾簡單；尖嘴、勾喙；頸部為流暢的s型線條，風尾向上彎曲，直至鳳冠處。鳳鳥的身體部位，通常有短的雙陰線刻劃紋，以體現鳥的羽毛。

西周時期的另一類玉鳥，呈扁平長方體，外形類似魚，頭頂有短角，眼部多用管狀工具碾磨出的圓圈表示，嘴較寬，并在上下端雕琢出凸尖，尾部寬大下垂。另外，西周玉鳥的總體特征是穿孔處都是外大內小的，可能是使用工具單面鉆刻流下的痕跡。

春秋戰國時期的生動活潑

春秋戰國時期，中國社會經歷了劇烈而深刻的變化。周天子號令天下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各諸侯國積極發展自己的勢力。舊禮制的衰落導致人們的審美意識發生改變，從而使當時工藝美術的表現形式逐漸從商周時期那種莊嚴、寧靜、規矩有序的沉穩中擺脫出來，代之而起的流暢舒展、婉轉自如的弧線被大量運用。

這一時期，鳳鳥的整體造型發生改變，身體開始拉長，頭部裝飾簡化，頸較長而多呈彎曲狀，胸部隆起，顯示出一種昂揚的氣勢，身后拖出一條細長而有彈性的鳥尾。鳥體沒有過多的裝飾，只用細陰線在適當的部位點綴一下，主要表現的是鳳鳥的神韻和動態；鳥的眼睛呈帶梢的橢圓形，并以優美的弧線刻畫出一種現實的裝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