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逃生回憶

賀莉丹

到了晚上,5個孩子,一個接一個,自己鉆了出來,家長找到他們后,又救出了被困在地洞里的其他4個孩子。

2008年5月12日下午,北川縣曲山小學二年級(3)班班主任母智慧像往常一樣,拿著作業本走進教室,按照慣例,這天下午2:20至2:35,孩子們要集體收看學校的紅領巾電視臺播放的節目。

“那天,天氣特別好,天空特別藍,大家跟平常一樣,沒有出現任何人們所說的動物反常的預兆”,母智慧組織孩子們一起學古詩,下午2:28,突然地動山搖,母智慧喊,“地震了!孩子們快往操場跑!”

她手里抓著孩子,往外跑到操場,地震仍在繼續,她和孩子們一起趴在一塊乒乓球臺大小的地板上,這塊地板開始往前移,被起伏的氣浪抬起來,而后往下掉,“我感到地裂了,我們好像要掉下去,大山倒了下去,濃煙滾滾”,持續了好一會兒,似乎平靜了,母智慧看到孩子們像從煤洞里挖出來的一樣,全班45個孩子,跟著母智慧出來的有37個,她帶著孩子轉移到一塊平地,讓孩子們各自抱住樹。

“磚縫里,到處都是孩子的求救聲,我們班上就有3個孩子壓在同一塊水泥板下”,過了一會兒,一些焦急尋找孩子的家長來了,他們一起用電線拉住水泥板,“拉一點,支一點,慢慢地把孩子取出來,兩個孩子救活了,一個孩子當場就死了”。

母智慧和同事朱貴平、馬靜、張成蘭等人去救壓在石縫里的老師和孩子,“娃娃身上到處都在流血,到處是傷口”。

當地一位人大主任說,青壯年和老師帶隊,一起去救孩子。他們一起在亂石中鋪路,把孩子一個個傳下來,晚上7點多,他們將孩子轉移到北川中學的操場。

孩子們對自己逃生的經歷記得非常清晰,他們爭先恐后地搶答自己的逃生經歷,這一點,這讓老師母智慧都倍感驚奇。

三年級(4)班的孩子劉平一在二樓的教室上課,該棟教學樓本來是三樓跟周圍的高地齊平,地震時地面升起,變成二樓跟周圍地表齊平。

“潘國軒老師帶著我們出來,我跑到樓梯上,樓梯突然抬了上去,我感覺很害怕,我哭了,但是哭也沒有用。我的腳卡在了地縫里,我就把鞋子脫了,跑到操場”,劉平一回憶。

三年級(4)班的40個孩子有12個存活,“潘老師沒有出來,山上的石頭掉下來,同學們埋在里面了”,劉平一說。

曲山小學一年級4個班,一共只跑出來6個孩子。

“一年級的老師都沒有出來,唯一幸存的是一個叫朱麗的老師,當時她在多媒體教室為紅領巾電視臺播音,朱老師的腳踝斷了,流的血多得很,我請一個家長幫忙,把她扶到了空地”,母智慧掉了淚。

自己爬起來的朱美玲,走到孩子們集合的空地,“我看到了朱老師,我好害怕”。

“我們的班主任唐春梅老師說地震了,讓我們趴在地上”,四年級(3)班的趙香玉記得很清楚,四年級(3)班在教學樓一樓,強大的地震將一樓全部壓在地底下,趙香玉和其他孩子趴在教室的過道里,巨大的預制板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課桌上。

等周圍安靜下來,趙香玉發現自己和張灝宇、徐恒東等9個小朋友一起困在了幾個大小不同的地洞里,分割這些地洞的是雜亂無章的桌子、椅子腿,“這個洞和那個洞,相互是通的”,她比劃著。

徐恒東開始不停地喊,“媽媽,救我!媽媽,救我!”孩子們都哭得很厲害,跟著他一起喊。

家長在廢墟上焦急救助,沒能找到這些孩子。在地洞里,9個孩子相伴,過了一夜。

“很多小朋友都受了傷,我們班上還有一個同學的腿被壓斷了”,張灝宇說。

“我們在里面,睡不著。一抬起手,就碰到了桌子”,趙香玉是個很瘦小的小女孩,她很認真地說。

等到5月13日,10歲的徐恒東喊到聲音嘶啞,也沒能獲救。他發現,有一束微弱的光射下來,就開始順著光往上爬,其他孩子跟在徐恒東后面,往上爬。

很幸運。到了晚上,5個孩子,一個接一個,自己鉆了出來,家長找到他們后,又救出了被困在地洞里的其他4個孩子。

晚上安靜下來時,母智慧總想起地震發生時的那一幕,她全身發顫,“簡直像一刀一刀在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