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中國人的光榮

青　文

2008年是中國鐵路建設飛速發(fā)展的一年。隨著京滬高速鐵路的開工。京津城際鐵路的提前竣工，中國的鐵路已經(jīng)在總里程和運營水平上都達到了世界的先進水平。

回首一百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在鐵軌上用騾馬拉動火車的歷史，不由得驚嘆中國的百年巨變，而對于中國鐵路來說，這一切都是從詹天佑開始的。

詹天佑是第一位中國鐵路工程師。在他的領(lǐng)導下。我國成功地建造了自己的第一條鐵路——京張鐵路。這是我國鐵路建設的一座最偉大的里程碑。

從四書五經(jīng)到留美幼童

詹天佑1861年4月26日出生在廣東南海。他的父親詹興洪原是一個茶商，因英、法帝國主義的侵略而破產(chǎn)，只能靠種田維持一家生活。

詹天佑七八歲的時候，被送到私塾里讀書，但是，他對那些“四書五經(jīng)”不感興趣，而是喜歡擺弄一些機械。他經(jīng)常用一些撿來的小螺絲釘、小齒輪、舊發(fā)條做玩具，還用泥巴捏輪船、起重機，許多小伙伴都成天追著他一塊兒玩。在上學的路上，他經(jīng)常站在工廠外面。觀看里面的機器、運貨車，琢磨來，琢磨去，常常忘記了上學。有一天，他看著家中墻上的掛鐘出了神。掛鐘為什么會嘀嗒嘀嗒走個不停?為什么會打點?想著想著，他就動手把掛鐘拆開，想看個究竟。可是，再想按原樣裝起來的時候。怎么擺弄也裝不好了，急得他滿頭大汗。父親看見了，雖有些生氣，還是領(lǐng)著他到縣里的鐘表店，讓他仔細看工匠怎么拆裝鐘表。

1871年底，詹天佑11歲。已經(jīng)在私塾讀書4年多了。父親想在他念完私塾以后，讓他去做工掙錢。就在這時，他的命運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當時清朝政府派容閎到香港主持“選送幼兒出洋肄業(yè)”的招生工作，詹興洪的好友譚伯村極力鼓動詹興洪送兒子留學。譚伯村是中山人。很喜歡詹天佑，認為他聰明堅毅，將來定有所成，于是早早地把四女兒譚菊珍許配給了他，算是成就了一樁娃娃親。詹興洪自然重視親家的意見。同時考慮到去國外留學事實上是走洋翰林的路子，很有前途，于是委托譚伯村帶上詹天佑到香港報名，他順利地通過了考試。

就這樣年僅12歲的詹天佑隨容閎乘輪船由香港出發(fā)抵達上海，在預備學校進行“番書”(英文)的強化訓練。1872年8月，“乘桴浮于海”的日子終于來到，包括詹天佑在內(nèi)的第一批學生30人遠赴美國，開始了海外求學生活。

耶魯深造堅定鐵路理想

一開始，他進了美國的一個“諾索布寄宿學校”上小學，學英語。小小年紀，他就知道自己薄薄的英文底子是不夠用的，于是像誦四書五經(jīng)似的天天背英語單詞，然后大大咧咧地拉上外國同學來聊天，加強會話能力。

1876年，他以優(yōu)異成績考取了紐海文中學。就在這一年，國內(nèi)的第一條鐵路，即吳淞到上海的小鐵路，方才通車。而當時所謂讀圣賢書的士紳們，看到這龐然大物，全都大驚失色。認為這怪東西破壞了山水，危及自家性命，居然聚眾把鐵路全部拆毀，將鐵軌投入湖中。

真正激勵詹天佑的也正是祖國貧窮落后的面貌。在一堂地理課上，老師在黑板上播放幻燈片。屏幕上出現(xiàn)了鐵路、火車、滿載的貨物、肥沃的土地。老師開始講解：這是19世紀70年代最新式的火車。目前，美國和歐洲已把它作為重要的交通工具……幻燈片換了，出現(xiàn)的是另一幅景象：貧瘠的土地、枯瘦的農(nóng)民、老牛破車在緩緩地前進。老師說：“這樣的車子、這樣的速度，國家落后，人民貧窮……”具有強烈民族自尊心的詹天佑痛心而慚愧地低下了頭。

下課以后，他依然坐在那里默默不語。一個美國學生走過來，對詹天佑說：“那老牛破車是哪個國家的?”詹天佑不予理睬，那個學生說：“高才生，怎么連這個也回答不出來?”詹天佑忽然站起來說：“是我們國家，但，那是暫時的。”“哈哈哈……”在一陣哄笑中。另一個學生說：“聽說大英帝國在中國修了一條鐵路，可你們的皇帝卻硬說那是怪物，把它拆了，扔到河里去了。”“哈哈哈……”又是一陣哄笑。詹天佑怒視著這一群傲慢的洋學生，強忍屈辱，憤然離開了教室。

國內(nèi)環(huán)境雖然如此昏暗，但詹天佑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被人“咒罵”的鐵路專業(yè)。1878年。他在老師諾索布夫人和容閎的支持下。考取了美國耶魯大學，進入土木工程系，就讀鐵路工程。他不是一個死讀書的人，讀書之外興趣也十分廣泛，表現(xiàn)出讓美國同學驚異的學習能力和接受能力。課余時間，他閱讀了大量具有民主思想的進步作家的文學作品。他還喜愛游泳、滑冰、釣魚、打球等各種體育活動，特別喜歡打棒球，甚至一度成為中國留學生代表隊——中華棒球隊的隊員。這支球隊曾同舊金山附近的一支半職業(yè)隊進行過一場表演賽，詹天佑的表現(xiàn)得到對手和觀眾的稱贊，很多美國人都很震驚：長辮子的中國人、被稱為“東亞病夫”的中國人。其實在球場上并不差呀!

詹天佑各科成績都很優(yōu)秀，特別是數(shù)學，曾獲得數(shù)學獎學金。詹天佑是當年歸國的105名留美學生中僅有的兩位學士學位獲得者之一，也是之后最忠于所學的人。

1881年，詹天佑決定回國，彼時的耶魯大學校園里到處是音樂、鮮花、美酒，一派離別前的狂歡景象。可是詹天佑并沒有去參加舞會，他來到老師羅索布夫人的辦公室，聆聽老師的臨別叮嚀。羅索布夫人說：“我衷心地祝賀你出色地完成了學業(yè)!”接著她拿起一只小皮箱，又說：“這箱子里裝著修鐵路的資料，是我多年來搜集的，現(xiàn)在就送給你吧。希望你能利用它，為自己的祖國作出貢獻。”

“中國已經(jīng)醒過來了”

詹天佑回到祖國時，各國勢力在鐵路上的割據(jù)已經(jīng)造成了中國四分五裂，每個國家修的鐵軌都不同寬。德國用標準軌、俄國用寬軌，有的用米軌、還有用窄軌，甚至寸軌的。法國在這一問題上的表現(xiàn)尤為突出：在法國割據(jù)勢力最強的云南省他們修成米軌，這樣既省時又省錢。

從北京到張家口的鐵路長200公里，是連結(jié)華北和西北的交通要道。當時，清朝政府剛提出修筑計劃，一些帝國主義國家就出來阻撓，都想要爭奪這條鐵路的修筑權(quán)，進一步控制我國的北部。帝國主義者誰也不肯讓誰，事情爭持了好久得不到解決。他們最后提出一個條件：清朝政府如果用本國的工程師來修筑鐵路，他們就不再過問。他們以為這樣一要挾。鐵路就沒法子動工。最后還得求助于他們。就這樣詹天佑的命運再次迎來了轉(zhuǎn)機。

1905年。清政府任命詹天佑為總工程師。修筑從北京到張家口的鐵路。消息一傳出來，全國都轟動了，大家說這一回咱們可爭了一口氣。帝國主義者卻認為這是個笑話。有一家外國報紙輕蔑地說：“能在南口以北修筑鐵路的中國工程師還沒有出世呢。”原來從南口往北過居庸關(guān)到八達嶺，一路都是高山深澗，懸崖峭壁。他們認為這樣艱巨的工程，各國著名的工程師也不敢輕易嘗試，至于中國人，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的。

詹天佑頂著嘲笑，毅然接受了任務，馬上開

始勘測線路。哪里要開山，哪里要架橋，哪里要把陡坡鏟平，哪里要把彎度改小，都要經(jīng)過勘測，進行周密計算。詹天佑經(jīng)常勉勵工作人員說：“我們的工作首先要精密，不能一點兒馬虎。‘大概、‘差不多這類說法不該出自工程人員之口。”他親自帶著學生和工人，扛著標桿，背著經(jīng)緯儀，在峭壁上定點，測繪。塞外常常狂風怒號，黃沙滿天，一不小心還有墜入深谷的危險。不管條件怎樣惡劣，詹天佑始終堅持在野外工作。白天，他攀山越嶺，勘測線路，晚上，他就在油燈下繪圖、計算。

鐵路要經(jīng)過很多高山，就不得不開鑿隧道，其中數(shù)居庸關(guān)和八達嶺兩個隧道的工程最艱巨。居庸關(guān)山勢高，巖層厚，詹天佑決定采用從兩端同時向中間鑿進的辦法。山頂?shù)娜聺B，隧道里滿是泥漿。工地上沒有抽水機，詹天佑就帶頭挑著水桶去排水。他常常跟工人們同吃同住，不離開工地。八達嶺隧道長約1100多米，有居庸關(guān)隧道的3倍長。他跟老工人一起商量，決定采用豎井開鑿法。先從山頂往下打一口豎井，兩頭也同時施工，把工期縮短了一半。

鐵路經(jīng)過青龍橋附近，坡度特別大。火車怎么才能爬上這樣的陡坡呢?詹天佑順著山勢，設計了一種“人”字形線路。北上的列車到了南口就用兩個火車頭，一個在前邊拉，一個在后邊推。過青龍橋，列車向東北前進，過了“人”字形線路的岔道口就倒過來，原先推的火車頭拉，原先拉的火車頭推，使列車折向西北前進。這樣一來，火車上山就容易得多了。

這條鐵路不滿4年就全線竣工了，比原來的計劃提早了兩年。這件事給了藐視中國的帝國主義者一個有力的回擊。一些歐美工程師乘車參觀后嘖嘖稱道，贊譽詹天佑了不起。但詹天佑卻謙虛地說：“這是京張鐵路一萬多員工的力量，不是我個人的功勞，光榮是屬于大家的。”詹天佑以出色的成績?yōu)橹袊顺隽艘豢跉狻?/p>

由此，詹天佑成為中國近代鐵路史上一個無法忽略的關(guān)鍵詞。他一生參與、主持修建的關(guān)外、新易、京張、粵漢、漢粵川等鐵路，成為我國早期鐵路典范，為我國鐵路路網(wǎng)的規(guī)劃。線路的勘探、設計、施工，作出了歷史性的貢獻。他提出“各出所學、各盡所知，使國家富強不受外侮，足以自立于地球之上”的口號，代表了炎黃子孫永不屈服的民族氣節(jié)，周恩來總理評價他是“中國人的光榮”。今天，“詹天佑獎”已成為中國土木工程項目的最高獎項，在世界上亦影響深遠。

一張詹天佑1899年任關(guān)外鐵路駐段工程師時的工地生活照片，留下了詹天佑夫婦長年奔波途中的一個剪影：詹天佑睡在一張簡陋的吊床上休息，神情安然，身后是墻柱傾頹的臨時居所，夫人譚菊珍在一旁低頭做女紅。兩人感情極好，夫人吃飯慢，飯菜易涼，工科出身的先生，便特意設計了一套用于吃飯的保溫餐具。由于先前長年在外奔波勞累，詹天佑的身體狀況就已不佳，和許多事業(yè)心極強的人一樣。平時他并不注重自己的身體。在山海關(guān)內(nèi)外修筑鐵路的那幾年，為了保證施工進程和質(zhì)量，他把家搬到工地，夫人小孩和他一道住荒野中的簡陋工棚，與工人一起，翻山越嶺，風餐露宿，日夜奮戰(zhàn)。

1919年1月，美、日、英、法、意等國在海參崴成立西伯利亞鐵路監(jiān)管委員會，妄圖把中俄合辦的中東鐵路也劃歸該會監(jiān)管。詹天佑當時任交通部技監(jiān)，作為中國代表的他與北洋政府代表團中的妥協(xié)、投降派進行了不屈不撓的斗爭，在帝國主義的瓜分大會上作了針鋒相對、擲地有聲的發(fā)言，最后迫使帝國主義的分贓聯(lián)盟作出“中東鐵路歸中國軍隊保護”的讓步。因為在海參崴會議上為捍衛(wèi)國家利益所作的激烈斗爭，使詹天佑舊疾復發(fā)。遂于同年4月20日回到漢口。命運不由人，短短幾天后的4月24日，詹天佑在漢口仁濟醫(yī)院悄然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