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良 蔣義紅
刑事抗訴作為一項重要的法律監督制度而存在,對維護司法公正具有不可替代的功能。一直以來,我國檢察機關刑事抗訴案件數量較少、抗訴工作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不能令人滿意,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法律監督職能的充分實現。究其原因,刑事立法、刑事政策等法律層面影響和制約問題比較突出,解決刑事抗訴法律層面存在的問題對刑事抗訴的發展具有積極的推動意義。
一、刑事立法抽象模糊,缺乏實踐操作性
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397條、第406條規定了規定檢察機關六種可以抗訴的情形,2001年出臺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也對刑事抗訴案件的范圍進行了一定的細化和具體化,但都存在過于原則和抽象的問題,可操作性不強。刑事立法抽象模糊的無法克服,使法律真實的證明變得撲朔迷離,檢察院與法院對證據的采信、事實的認定以及法律的適用出現不同的認識和結論就無法避免。當前推行的刑事和解工作只有政策,沒有統一的立法或標準,容易以刑事政策為由否定既定法律法規;刑法條文中大量出現的“情節較輕”、“情節嚴重”等缺乏實踐操作性,諸多刑事政策、刑事立法容易造成檢、法兩家對法律的理解不一致,即使上、下級檢察院之間也很難統一意見,導致基層檢察院提請的抗訴難以得到上級檢察院的支持,在較大程度上制約著抗訴權的有效發揮。
二、刑事抗訴提起的理由和條件規定缺乏科學性,導致刑事抗訴標準難以把握
《刑事訴訟法》第205條有關檢察機關提起刑事抗訴的規定中有“發現確有錯誤”的提法,《人民檢察院組織法》第17條、第18條也有類似規定。從字面含義來看,檢察機關對“確有錯誤”這一規定如何界定和把握也沒有明確的衡量標準,這一缺陷給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理解和掌握判決或裁定“確有錯誤”造成了很大的困難。盡管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397條和第406條規定了檢察機關應當抗訴的情形,2001年出臺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也對刑事抗訴案件的范圍進行了一定的細化和具體化[2],“確有有錯誤”是一個涵蓋范圍非常廣泛的概念,上述規定過于原則和抽象的問題,可操作性不強,易導致檢法兩家在定性錯誤、認定事實錯誤和量刑畸輕畸重等問題認識上存在分歧,致使檢察機關也無法抗訴。
三、法院內部機制“一體化”,使刑事抗訴缺乏必要的剛性
《人民法院組織法》明確規定,上下級人民法院之間為監督關系,這種關系應當理解為業務上的指導和監督關系,而不是領導關系。但是,最高人民法院又分別于1986年3月24日和1990年8月16日下發的《關于報送請示案件應注意的問題的通知》和《補充通知》對法院案件報送請示進行了規范,使之成為了一種制度,使上下級人民法院之間的關系嬗變成了領導關系。有些案件存有法院“先定后審”或“上定下審”現象,使某些案件的二審、再審形同虛設,變成事實的一審體制,嚴重影響了刑事抗訴的實效,必然導致抗訴工作流于形式。甚至檢察機關的抗訴對最終審判結果不起決定作用,如“對最高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判,最高人民檢察院要通過抗訴糾正,必須靠最高人民法院自身。”[1]人民法院內部這種請示制度,使得判決從上而下呈現出“一體化”特征,削弱了刑事抗訴工作的職能作用,檢察機關即使抗訴,上級法院仍維持以前作出的決定,導致檢察機關審判監督形同走過場。
四、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大,致使刑事抗訴無力
刑事立法關于量刑方面的規定是比較籠統的,最高人民法院在量刑方面也沒有相應的司法解釋,導致量刑標準難以統一,容易導致審判人員過度以自己的刑罰價值觀或個人意志來定罪量刑,只要是在量刑幅度內判罰,怎么判都難以否定其合法性,檢察人員也難以界定和把握是否應當抗訴,法官較大的自由裁量權在為司法不公提供溫床的同時,也增大了刑事抗訴的難度。我國《刑法》條文中大量出現的“情節較輕”、“情節嚴重”、“情節特別嚴重”、“從輕處罰”、“減輕處罰”等規定,造成了罪名的量刑幅度很大,畸輕畸重的標準難以確定,甚至對于法院明顯偏袒一方的判決,抗訴卻缺乏必要的實體理由。
五、刑事抗訴法定時間規定過緊或缺位,不利于抗訴權的發揮
《刑事訴訟法》第182條規定:“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第一審的判決的,自收到判決書后5日以內,有權請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人民檢察院自收到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請求后5日以內,應當作出是否抗訴的決定并且答復請求人。”人民檢察院在5日內決定是否抗訴并答復請求人,時間規定過于苛刻,抗訴與否的決定過于倉促,從而影響檢察機關抗訴案件的質量,也忽略了有利于維護被告人合法權益和被害人權利救濟的意義。《刑事訴訟法》第209條規定:“第一審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無罪、免除刑事處罰的,如果被告人在押,在審判后應當立即釋放。”檢察機關在法定期限內對一審無罪判決提出抗訴后,卻常常因原審被告人被人民法院當庭釋放而無法找到被告人,沒有給抗訴權力約束審判權力留下任何發揮作用的余地,易導致抗訴無果而終的情形。
六、進一步細化刑法規定,界定模糊概念,細化量刑幅度,縮小人民法院的自由裁量權
立法之不足和司法解釋與司法實踐的脫節,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對目前《刑法》規定存在的問題進行必要的修改,由人大常委會立法解釋,或由最高法、最高檢聯合作出司法解釋[3],對某些概括性強,伸縮性大,在司法實踐中難以加以界定的較模糊概念規范化、具體化;對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進行合理的限制,為司法實踐提供更加切實可行的操作標準。如:對《刑法》中所有的“情節嚴重”、“情節一般”、“情節特別嚴重”等情形,由人大常委會立法解釋,或由最高法、最高檢聯合作出司法解釋,以防止理解和適用上的錯誤。
七、嚴格落實法院審級獨立原則,廢止法院內部案件請示匯報制度,維護《憲法》及《人民法院組織法》的規定
保持上下級人民法院監督和業務指導關系,對于法院系統一體化的趨勢應通過立法介入的方式予以防止,應在《人民法院組織法》中或者通過立法解釋的方法,予以否定,明確規定法院審級獨立原則。進一步完善審判獨立特別是法官獨立,加大承辦法官對案件的決定權,放權給具體的承辦法官。同時,從司法操作層面上,建議所有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提出抗訴的案件都應由上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審理,以避免先入為主的思想影響公正審判。
八、完善被害人抗訴救濟制度,科學設置抗訴時間,充分發揮檢察機關的抗訴權
建議放寬對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出抗訴請求和檢察機關審查抗訴請求的期限,以利于法律充分保護被害人的合法權利。對于第一審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無罪、免除刑事處罰的,如果被告人在押,應改變羈押方式,建議《刑事訴訟法》第209條應修改為:“第一審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無罪、免除刑事處罰的,如果被告人在押,在宣判后應當采取取保候審的方式”。既保障人權,又客觀上保證抗訴活動得以進行。
九、進一步明確抗訴范圍,制定救濟監督手段,從程序上保障抗訴權的實現
人民檢察院依據“確有錯誤”對人民法院的刑事判決抗訴,法律應對“確有錯誤”進行一定的細化和具體化,使之更具科學性,能充分把握刑事抗訴標準;特別是涉及人民法院量刑錯誤進行抗訴的,要進一步明確,易于操作。此外,法律應明確庭上監督的方式,應賦予檢察機關當庭糾正法院庭審活動中違法行為的權力。可以考慮給檢察機關發現庭審活動違反法律程序時的建議休庭權,并提出糾正意見,人民法院對檢察院的糾正違法意見應認真答復,以便審判權威和有效監督得以兼顧。檢察機關對錯誤判決抗訴后法院維持不改的,法律要規定相應的救濟手段,可考慮提請人大實
行個案監督,以便從程序上保障抗訴權的實現。
參考文獻
[1]穆紅玉:《我國刑事抗訴制度若干問題研究》, 載《檢察論叢》第2卷,法律出版社,2001年5月版,第412頁。
[2]張承平、和建敏:《刑事抗訴的現實困境及其本質屬性思辨》,載《江海學刊》2008年第1期。
[3]匡乃安、何正華:《我國刑事抗訴工作的困境及其路徑》,《法治論壇》第10輯,第1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