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7歲開始寫作、至今已出版9部作品的少女作家蔣方舟喜歡馬爾克斯,馬爾克斯曾是記者,她想走他的路:“希望有一天,我的名字能夠與馬爾克斯相提并論。”
現在,她已經是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的一名大學生。
蔣方舟的錄取得益于她與清華大學簽訂的降60分錄取的協議,對此,眾說紛紜。“自主招生不會占用任何人的名額,降60分是在高考前就與學校簽了協議的。不是臨時決定的。”蔣方舟的媽媽尚愛蘭說。
生活被直播了
蔣方舟出名很早。她的第一本書《打開天窗》出版時,她才9歲。
“我媽騙我說,每個小學生在小學畢業之前都要寫一本書,這是國家的規定。”7歲的蔣方舟在媽媽尚愛蘭的督導下,開始寫“每個小學生都要完成的書”。尚愛蘭每天都會給蔣方舟在本子上畫上線,“每天必須寫到線條所畫的范圍”。蔣方舟的第一篇文章花了7個小時,寫了400字,勉強完成了任務。
蔣方舟9歲的時候,她為了能夠“小學畢業”而寫的文章結集出版了。這本書居然還成了教育部門推薦的素質教育讀本,不過她自己倒沒看出這和素質教育有什么關系。
蔣方舟獲得全國范圍的關注是在2000年,那年,她寫了兩年的《正在發育》出版。讓一些人驚訝的是,這個11歲的女孩寫的書里包括戀愛、月經、同性戀……爭議開始了:一個小孩的寫作能夠涉足這些領域么?“其實書里就是偶爾提到這些詞,根本沒去談這些話題,整本書的主線是小孩子的一些好玩的事情。”蔣方舟說。
2000年之前,熟人喜歡稱蔣方舟是“尚愛蘭的女兒”。蔣方舟的媽媽出名比她早。尚愛蘭是網絡作家,曾在《南方都市報》開專欄。每天一篇的專欄漸漸讓尚愛蘭撐不住了,她向編輯“投降”。編輯出了個主意:你女兒不是挺能寫么?讓她開個專欄如何?于是。2001年,12歲的蔣方舟成了中國最年輕的專欄作家,專欄名字就以“正在發育”命名。
這個湖北襄樊的小學生為了每天一篇的專欄。頭天晚上7點就睡覺了,第二天早上4點起床,寫到早上7點,然后上學。“每篇的稿費是200塊,我覺得好多啊。”蔣方舟算了算,她一個月寫專欄的收入超過了父母的工資。于是她在家里弄了個家庭收入排行榜,把自己列為第一名。“這個榜剛貼到墻上就被我爸給撕掉了。”
蔣方舟的父親是鐵路乘警,母親是學校老師。他們一家人住的是30多平方米的一室一廳。蔣方舟從來都沒有過自己的房間,她的床就是活動的沙發。按她的話來說,她家的廳就是臥室、飯廳、會客廳的集合體。
蔣方舟說她有自我膨脹的時候,覺得自己多厲害啊。最開始的時候,她太喜歡媒體了,喜歡大家從各種媒體上看到她。但媒體不會天天跟著她,她就會覺得那是失落之時:“有時怎么一個月了都沒有媒體來找我呢?”
蔣方舟的名字甚至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她讀初中的時候,有一次語文個測驗。在做試卷之前,老師找到她說,希望她在做這份試卷之前作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因為老師發現,這份試卷的題目里居然提到了蔣方舟。
蔣方舟一聽,高興得不行。做試題的時候,趕緊先把有關自己的題做了。這是一道閱讀題,其主題是“童真童趣”,蔣方舟在文章中是喪失“童真童趣”的反面典型。其中一道小題是,對文章的反面典型進行分析。蔣方舟就寫道:這個女童的例子舉得真是極深刻極形象。她說:“當時一回答的時候覺得真是開心,像是惡作劇。”
初中畢業后,蔣方舟考入了位于武漢的華中師范大學一附中,她突然發現,在更大的地方,她反而更有名。她在學校里走過,許多同學的目光都隨著地移動,她到食堂吃飯,同學們會討論她今天都吃了什么菜,“像是電影《楚門的世界》,你的生活被直播了”。
高一、高二時她還出版了幾本書,但她覺得自己寫的東西沒意思了,沒辦法超越自己,到了高三的時候,地拋開一切,開始準備高考。
人生是一個更大的迷宮
2007年的冬天,華中師范大學一附中里,高三的學生在紛紛討論高校自主招生的事情。高校自主招生自2003年開始,已經在全國的許多大學里擴展開來,幾年間錄取此類學生已超過兩萬人。剛開始的時候,自主招生的步伐走得較為謹慎,最多只能降10分錄取。和正常錄取沒有太在差別。
2008年,教育部宣布已開展自主招生試點3年且管理規范嚴格的高校,對在創新實踐或學科專業方面表現突出、經過測試和公示的少數特別優秀的人才,可參考高考成績,中學學業及綜合素質等情況決定是否向省級招生辦申請破格投檔予以錄取。
在蔣方舟就讀的華中師范大學一附中,學校已經開始組織學生們為自主招生作準備了。那些報名參加自主招生的學生被學校集中在一起進行訓練,訓練的內容有些古怪,比如對對聯、舉出四個字偏旁一樣的成語、寫出四個字音調一樣的成語……蔣方舟都懵了,她自己很難回答上來,但她發現那些理科生居然能像背字典一樣背出相關的答案。
寒冬到來的時候。蔣方舟獲得了去清華大學參加自主招生考試的機會。
筆試確實有點怪。作文題大致是說,一個人在樹下睡著之前還是滿樹枝葉,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只剩幾片枯葉,就此寫篇作文。歷史題干脆只有一道:請評價一下漢武帝。“看了電視劇《漢武大帝》的人這時候可是賺了。”蔣方舟說。
蔣方舟與其他人不同。當所有人的筆試結束之后,她被要求加試一場。加試的題目是請在一小時內就“謠言”寫一篇800字以上的議論文,
在監考老師的注視下,蔣方舟在一小時內寫了一千多字。她覺得,這是學校對自己的質疑。
媒體的質疑更長久了,一些人覺得蔣方舟的文章都是她媽媽寫的。“得拼了命展示自己的知識結構。”于是,這篇千字文里出現了康德、老子、弗洛伊德、林語堂等人的著述片段,而諸如“謠言的本質是不真實。這是語言自身的孕育和順產,而非偶然的宮外孕”的字句也足以顯示她的與眾不同。
蔣方舟的筆試和面試通過了,她獲得了降60分錄取的承諾,
蔣方舟從網上查到自己高考成績的當天,雖然認為成績應該夠了,但她還是覺得有點“囧”,“本來可以考得更好的”。語文是她所有科目里考得最差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價值觀與出題老師幾乎是相左的,她總得花很長時間來琢磨這些人到底是想要什么樣的答案,而這么一思考,她所剩的答題時間就不多了。在蔣方舟看來。高考讓很多人變得“腦殘”,這是糟糕的選拔方式,但另外一方面又沒有比這更公平的辦法。
蔣方舟喜歡說她老了,“童年是一個迷宮,我慶幸自己沒有進去”。但她又覺得人生是一個更大的迷宮,從一個迷宮出來,進入另一個迷宮,所有人都在尋找出口。
(小語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