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筱靚
有些記憶,不一定刻骨銘心,它在你的腦海里,就像水分存在在空氣里那樣自然,清晰又朦朧,美好得像夢。
我家唯一的一個男人,從我出生到現在,只帶著我出去玩兒過兩次:一是首都北京,二是離我家只有5分鐘路程的小鎮上的唯一一座兒童公園。
我不喜歡他帶我去北京的日子,那些個炎熱匆忙的日子,忙著趕景點,忙著拍照,忙到吃個飯也是囫圇吞棗。倒是小小的公園,依著美麗的江畔,像個小小的城堡,承載了一個孩子所有的夢。
回憶總是太多,帶著淡淡的清香,再來點興奮的味道。一直都知道如何不用買票而混進公園,坐著木馬舔著冰激凌興奮地大叫。在小火車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假裝自己去了倫敦、巴黎和紐約。整個公園,充滿了我兒時幻想的七彩泡泡。
我家的那個男人,是個人人都說好兇的人,可我知道,他會對著我笑。
那個午后,大概是春天吧,他作為一個父親,第一次帶著我去戶外活動,只有我和他。注滿陽光的城堡里,滿是我歡樂的泡泡。
天很藍,云很輕,風也是格外的溫柔。他遠遠地站著,暖暖的陽光灑下了一地金黃,細碎地印在了他的腳邊。兩條灰色的褲管靠在墻邊,太陽好耀眼,我看不清,他到底看向哪邊。
坐著小火車,我嬉笑著向他打招呼,說著稚嫩的童言童語。在別的家長面前,他笑得有些尷尬。下了小火車,我對他說的話,天真帶點可愛。他笑著不說話,兩只手,輕輕地替我拉整衣服,溫暖的大手,揉了揉我額前細碎的發。太陽未免太耀眼了吧?這樣,讓我怎么看清他臉上的樣子呢?
我在這里玩耍。高處,古老的樟樹撐起一片陰涼,漏下的是幾縷陽光。春天的午后,總是這般干凈,透明與清爽。帶著溫暖,微風吹拂過樹梢,也安詳得像是電影里遙遠的風景。各種嬉鬧的聲音與我交錯而過,我躺著看,看遠處倒著的鮮嫩青草,被那和煦的春風搖曳著的青翠,掀起了小小的綠浪。看著明凈的天空,很純粹的純潔。看著厚實的白云,像輕輕軟軟的棉花糖。可惡,懶洋洋的陽光,溫暖得讓人想睡覺呢!
醒來時,在他的背上,寬大的,暖暖的,好安心。我在他的背上晃著我的兩條小短腿,對他盡情地撒嬌,無所顧忌地耍賴,說要在這暖和的春天里吃冰激凌。他笑了,低沉的聲音里,有寵溺,也有被我纏得哭笑不得的無奈。
一路上,我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地與他講,講我的歡樂,我的幻想,我的天真與爛漫。他只是聽,靜靜地,卻用手輕拍我的背,想必是在哄我快快入睡。末了,他開始說一些他的話,無非是一個父親對他的小女兒的一些家話,一些期望,卻讓人好溫暖,好幸福。聽著他溫暖的語調,我看著這明朗的午后,好想幸福地尖叫。
熱鬧的大街上,他輕輕地背著我,走過這喧囂,我睡了。
我想,永恒的記憶不需要壯麗與豪華,對于我來說,他輕輕的拉伸嘴角,輕輕地用寬厚的手掌揉揉我的發,被我鬧得無可奈何地皺眉,便足夠讓我銘記了。
好久過去了,他不一定記得。但我還記得,那是我回憶中的,唯一一次與他兩個人一起走過的地方。
淡淡的,甜甜的,陽光里我的暖暖的七彩泡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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