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與“悟空”的一段兄弟情

2009年4月12日，1982年版電視連續劇《西游記》中沙僧的扮演者、73歲的閆懷禮因肺部感染醫治無效，在北京去世。這個消息令在《西游記》中扮演孫悟空的六小齡童肝腸寸斷，回想起與閆懷禮相交的一幕幕往事，他的眼淚奔涌而出。

劇中最小的師弟 劇外親切的大哥

六小齡童進《西游記》劇組隱瞞了自己700度的近視，而且在“師徒”四人中，他的表演經驗也并不是很豐富，最令他尷尬的是，飾沙和尚的閆懷禮竟比他大23歲，但他卻不得不在戲里“頤指氣使”地叫閆懷禮“沙師弟”。

閆懷禮1958年考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先后在《年輕的一代》、《智取威虎山》、《紅巖》、《蔡文姬》、《王昭君》和《伊索》等多部話劇中扮演重要角色。事實證明，六小齡童的擔憂是多余的，年齡最長的“沙師弟”親切隨和，對他關懷備至，讓他充分感受到了閆懷禮是位德藝雙馨的藝術家。

六小齡童700多度的近視，最終還是被導演楊潔發現了：有次在拍武打戲時，攝像發現六小齡童的眼睛總是很難聚焦，似乎不在狀態，于是楊潔便一遍又一遍叫重拍。但一遍遍重拍后，六小齡童的表演并沒有什么改變，后來還突然把一個和他對打的演員打傷了。這下便惹惱了楊潔：“猴子，你今天是怎么了？表演時眼睛迷離，還把人打傷了？你是不是有情緒啊？”

見導演有些生氣，六小齡童嚇壞了，不好再搪塞，才將自己眼睛有700度近視的情況告訴給了楊潔——原來六小齡童每天都戴著隱形眼鏡演戲，但那天因為感覺難受，便沒戴，沒想到“原形畢露”了。

聽了六小齡童的話，楊潔一下子愣住了，《西游記》已經拍了近半，怎么自己就不知道六小齡童是高度近視呢？

見楊潔愣了，六小齡童情緒一下子低落到極點：他非常擔心楊潔因為他的近視眼而換人。此時閆懷禮連忙出面說好話：“大師兄的戲演得非常好，雖然他隱瞞自己的近視眼不對，但他戴上隱形眼鏡還是能夠演好此角的，之前他所扮演的孫悟空不是一直都得到你的表揚嗎？”

閆懷禮又舉例說：劇組在拍火云洞時，雖然六小齡童開拍前貼身穿了一件防火石棉衣，外面罩著用水浸濕了的猴衣猴褲，但置身于烈焰熊熊的“孫大圣”咬著牙堅持做完各種規定的表演動作，當被工作人員從火中拉出來、撲滅他身上的火苗時，卻因為身上的凝固汽油涂得過多，他的猴臉燒得變了形，眼睫毛也被火燒沒了……

就在閆懷禮滔滔不絕地為六小齡童說“好話”之時，楊潔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沒說什么呀，我也覺得猴子演的挺好的，我是在自責呀：猴子有近視眼我卻不知道，看來我對演員們關心還很不夠啊！”

這件事雖只是虛驚一場，但六小齡童卻對閆懷禮非常感激。在劇中，當犯了錯誤的孫悟空被師父唐僧趕回花果山之后，為他說情的也總是沙僧。在現實中，關心自己最多的也是“沙僧”：六小齡童在拍從煉丹爐里鉆出來的時候，雙腳先是站在煉丹爐上，沒想到爐上的鐵圈被火烤紅了，他的腳一下子被燙起了兩個棱，鉆心地疼。這時，身材高大的閆懷禮連忙跑過來，抱起他便朝醫療點跑。

唐僧師徒四人，就數孫悟空和馬接觸少。在《三打白骨精》里，六小齡童卻要和馬合演一段感情戲：悟空被唐僧錯怪而趕回花果山前，他和八戒、沙僧告別，又和馬“交談”一番。但戲里的馬不是小說中的神馬，而是一頭普通的牲畜，不僅不會演戲，還差點對與他“交談”的、長著一張猴毛臉的六小齡童咬上一口。

在這種情況下，閆懷禮又成了六小齡童與“白龍馬”之間的和事佬，他教“孫悟空”用玉米粒去“收買”這匹馬，增強親和力。幾次以后，“白龍馬”果然與六小齡童的“關系”慢慢改善了。正式拍攝時，六小齡童假裝摸馬，另一只手卻把玉米粒送到馬的嘴邊，并趁馬嚼玉米粒之機，把自己的毛臉貼在馬臉上抒起情來，且再三“叮囑”要“照顧好師父”，后來他駕起筋斗云走了，沒吃夠玉米粒的馬還伸長脖子跟著走了兩步，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跟劇情一模一樣，最終順利完成了拍攝任務。

自此之后，六小齡童心中對閆懷禮的感情就集長輩、兄弟于一身了。

平時體壯如牛 一朝惡疾纏身

盡管六小齡童與閆懷禮拍《西游記》后彼此在一起的機會少了，但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反而更深了。

在拍攝《西游記》時，唐僧師徒四人中，閆懷禮雖然年紀最大，但身體卻是最好的。拍戲期間他每天早上都會去跑步、打球。每年他從五一節開始就穿短褲，直到國慶節。一次在新疆拍戲的間隙，“師徒”四人準備去看電影，那時雪大得電影院都關門了，很多人穿毛衣還凍得發抖，但穿著短褲的閆懷禮卻不感覺冷，人們對他棒棒的身體豎起了拇指。但閆懷禮的嗅覺卻很差，這個貌似不起眼的毛病給他帶來的后果是：1993年夏，他在河北拍攝電視劇《俏羅成》時，劇組的人用敵敵畏驅趕蚊蠅，別人都出去了，他因為聞不到卻一直在房間里看書，整個拍攝過程天天如此，導致他吸入了過量敵敵畏。此后，閆懷禮體力大不如前，經常咳嗽偶還哮喘。

2004年，閆懷禮感到肺部尤其不適，醫院檢查被告之肺部纖維化，并且已經到了晚期。纖維化的肺又叫“蜂窩肺”，被醫學界稱為“不是癌癥的癌癥”。醫生認為，閆懷禮得病的原因與吸入過量敵敵畏有直接關系。肺纖維化后，平常的保養除了心情要好外，最怕感冒、發燒引起肺部感染，且每感染一次病情就會加重一次。

2005年9月的一天，閆懷禮和往常一樣到小區會所游泳，然而剛一下水，他就渾身難受，呼吸急促，咳嗽氣喘得很厲害，于是他趕緊出水，見他面無血色虛汗直冒，服務員把他攙扶進了社區老年診所，一量體溫39.4℃！

這次游泳誘發了閆懷禮的肺部感染，導致呼吸困難，家人火速把他送到北京宣武醫院。經診斷，醫生發現閆懷禮肺上有肺大泡，即人體肺泡受病毒感染導致破裂，破裂的肺泡融合形成新的更大的肺泡。這種肺泡非常脆弱，輕微的震動就會破裂，導致人體大口吐血進而威脅生命。

自從閆懷禮得病之后，六小齡童便時常打電話問候他，出差外地也時常給他帶好吃的東西，還盡量抽時間、買上禮物去閆懷禮家看望他，希望這個現實生活中的好兄長，能夠保持愉快的心情，頤養天年。

“孫悟空”的生日

竟成“沙師弟”祭日

2009年4月2日，閆懷禮再次感冒，并因高燒被送住北京世紀壇醫院呼吸科重癥監護病房。4月9日，他的病情急轉直下。

4月12日早上7時許，六小齡童接到了閆懷禮夫人馮美蓮打來的電話：閆懷禮情況危急，想在臨終前“師徒”四人再次聚首。六小齡童一邊打電話通知馬德華和遲重瑞，一邊立刻趕往醫院。

到病房后，他看到閆懷禮已經神志不清了。閆懷禮的夫人趴在閆懷禮的耳邊說：“你大師兄來看你了！”這時，雖然閆懷禮不能說話，但已經枯槁的眼角卻落出了兩滴大大的淚珠。接到六小齡童的電話，遲重瑞也趕到了醫院。此時，閆懷禮的臉色由紅變白，漸漸沒有了呼吸，生命永遠定格在了2009年4月12日10時20分。

由于交通堵塞，馬德華晚到了5分鐘，見到死不瞑目的閆懷禮，馬德華自責不已，聲淚俱下：“沙師弟，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啊……”當聽到馬德華一聲聲“沙師弟”的呼喚時，閆懷禮的眼角再次溢出了兩滴清淚，眼睛緩緩地合上了。

隨后，“師徒”三人將閆懷禮送入太平間，并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敬獻了花圈，供上了水果。

巧合的是，4月12日是六小齡童50歲生日，原來，有不少他的影迷——“童絲”準備給他大慶一番，但不知為何他心里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就取消了生日慶祝會。他萬萬沒想到，這種莫名的煩躁，源于“沙師弟”的即將離世，更沒想到自己的生日竟然成了“沙師弟”的祭日！

痛定思痛后，六小齡童決定，今后再也不在4月12日這天過生日了！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