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背后的純潔

一

曾經心里滿是欲念。

希望自己不用為稻粱謀。希望自己能有帶花園的房子。希望能在夜歸的路上。開一輛銀灰色的車，聽著JEM懶散又充滿彈性的歌。希望自己永遠是20歲的樣子，穿一條白裙子，在春陽下散步。

我從不鄙薄對錢和美的欲念。然而，欲念永遠有，而現實從不憐憫，就像，水龍頭不會憐惜一顆已經滴下去的水，哪怕這顆水想變成天邊的云。

我慢慢在欲念的破滅中，探索著自己的心，也摸索著要走的路。

一束雛菊，放在花瓶里，就美了。就好比人，待在書房里，就好了。

歲月會把花打皺，人也會皺，但它會把光贈與人，落進入的心里。心，是幽藍的。

二

魯迅在《世故三昧》里“諄諄教導”：

“如果你遇見社會上有不平事，萬不可挺身而出，講公道話，否則，事情就會移到你頭上來甚至于被指做反動分子。如果你遇見有人被冤枉，被誣陷的。即使明知道他是好人，也萬不可挺身而㈩，否則你會被人說成是他的親戚，或得了他的賄賂……所以，你最好是莫問是非曲直，一味附和大家……這是處世法的精義，只要黃河不流到腳下，炸彈不落在身邊，可以保管一世沒有挫折的。”

有沒有懂了世故更純潔的人呢?有。魯迅就是，仿佛黑底下刨出來的白，觸目驚心。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哪怕黃河沒頂，哪怕炸彈焚身，哪怕遍地都是挫折，魯迅的心總是清清白白，不曾被玷污過一分一秒。他愛著一切可愛之人，譬如青年、蝴蝶、孩子和小動物。所以痛恨鞭笞一切破壞可愛之物。是為大純潔。

很多人只是看了世故二字，就永失了純潔。

三

好友在QQ上跟我說，因為每日堅持讀書，覺得自己越來越純潔了。

純潔詞義雖薄，內蘊卻豐富。年少時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青春時是“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而年歲愈長，愈不敢奢談純潔、你看張曼玉，王菲，走一路愛一路，傷了那么多次，眼神仍是純潔的。你看陳丹青，黃永玉，經過了大波瀾大打擊，姿態仍是純潔的。你看蔡康永，小S，主持百無禁忌葷素百搭，歡笑仍是純潔的……他們只是有著人類該有的信仰。

人生誘惑太多，懸崖不少，純潔是一塊不起眼的路標，指示著心靈該去的方向。起初不屑一顧，等跌倒了，流血了，對抗失敗了，想到皈依了，自然就會回歸。

看過暴雨過后的天空嗎?空空如也。聽過音樂會后人散曲終的現場嗎?干干凈凈。

有了年份的純潔，總是在殘破之后出現。充滿力度、而又讓人安寧靜謐。

四

相處過好幾年的同學、同事或者朋友，因為求學、下作、升遷變動，久不聯絡也是常情。留在記憶里的片段，有的是一篇散文，有的則是短篇小說。那些姓名部忘掉的，只記得模糊面目，就只是一個短句，甚至一個逗號。

她的人多了，眼界慢慢豐富。他們從外補充著你。好的壞的，又的丑的，虛榮的實誠的，先鋒的老土的，外強內軟的，頹廢而又強硬的……好比另一本活色生香的百科全書。

我只把人分成兩類：純潔的，不純潔的、分類的標準很簡單。

那次去北京的道觀白云觀，我偶爾看到積德箱上印有如此字樣：“善無人知，自有天鑒。惡無人知，必有天譴。”

只要心存敬畏，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已是純潔。

編輯 胡莉莉

[開 心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