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道夫：“裸泳”的騙子

蔡恩澤

5月11日，最新出版的美國《時代》周刊刊登其評選出的全球100名“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世紀金融大騙子伯納德·麥道夫（Bernard Madoff）赫然名列其中。

當下，全球任何一個騙子在麥道夫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但麥道夫騙局的細節浮出水面時，人們發現他不過是一個“裸泳”的騙子，不同的是他騙了半個世界，是一個500億美元驚天大案鬧劇的編輯、導演兼演員。

從救生員到金融投機家

如果不是因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麥道夫的騙局很可能還會繼續下去。面對低迷的股市，投資人要求贖回七十億美元的投資，從而迫使麥道夫承認自己囊中羞澀，再一次印證了股神巴菲特的名言：“只有退潮時，你才知道誰在光著身子游泳。”

也許是當年身為救生員的麥道夫有過裸泳的經歷，受此啟發，靠“裸泳”做起金融投機生意。

1938年，麥道夫出生在紐約皇后區一個猶太人家庭。麥道夫的神話，起碼要追溯到半個世紀之前。出身貧困的麥道夫讀大學靠勤工儉學，在一家游泳場當上救生員，然后用幫別人安裝地下噴淋系統攢下來的五千美元這“第一桶金”辦了退學手續，開辦了伯納德·Ｌ·麥道夫投資證券公司，從此白手起家，一路拼搏，居然坐上納斯達克交易所主席的交椅，成為一個頭頂光環、受人尊敬的金融投機家。

業內人士稱贊麥道夫，“他是我們行業里的國會議員”，可見麥道夫的“江湖地位”不可小覷。尊者為王，這也是受騙上當者對麥道夫深信不疑的理由。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以1974年經濟危機為轉折點，美國證券行業的監管規定有所改變，減少手工操作。

而麥道夫的起家幾乎是跟納斯達克交易所的崛起同步。納斯達克在全球率先實行證券交易電腦化操作，麥道夫的公司恰恰是納斯達克中使用電腦交易最為活躍的公司之一。麥道夫經常出現在證券監管者關于電腦交易系統的圓桌論壇上，鼓吹電腦應用對納斯達克成長的促進意義。

很快地，麥道夫成為納斯達克的“帶頭大哥”，成為推動納斯達克交易所成立的五大投資經銷商之一。直到2008年10月，他還被列為納斯達克第23大投資經銷商，負責為客戶提供證券買賣的最佳報償，每天經手5000萬股，經管的資產總額達171億元之巨。

據《今日美國》報道，麥道夫在1991-1993年期間，曾有過三年納斯達克交易所主席的職業履歷，并一直擔任全美證券交易商協會董事和證券服務業協會董事，頭頂上的光環令人眩目。

隨著麥道夫在業內威望的提升，“裸泳”的欲望像小蟲一樣在他心頭爬行。具有理財天賦的麥道夫做起了“拆東墻補西墻”的金融投機買賣，野心也越來越膨脹。

自編自演現代龐氏騙局

麥道夫的騙局其實是一場跨越時空的“裸泳”，時間有幾十年之久，地域竟涉及半個地球，除美國本土之外，還波及英國、法國、瑞士、西班牙、日本、中國等國。

麥道夫深得“龐氏騙局”的真傳，用新投資者的錢，給之前的投資者分紅。

“龐氏騙局”（Ponzi scheme）一詞源自1903年移民至美國的意大利商人查爾斯·龐茲，他在美國混不了幾天，就跑到加拿大，因開假支票入獄，卻寫信給他母親，謊稱謀得一份監獄長“特別助理”的職位。

麥道夫繼承龐茲“裸泳”的衣缽，比龐茲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所有詐騙活動都冠以“內部消息”這個極為神秘的詞頭。

紐約曼哈頓中城第三大道885號第17層是“內部消息”的發源地，麥道夫一人獨包此樓層，在此開辦秘密的“證券咨詢業務”。他深鎖一切報表，操控全局。平時他在與員工談話時，也不討論投資問題。據2008年1月上報的數據，其證券咨詢業務的規模高達171億美元。如此龐大的投資額都是被麥道夫的月增長1％-2％、十幾年直線上升的高贏利給吸引過來的。

靠著“內部消息”，麥道夫征服了眾多美國與歐洲的機構投資者，很多精明無比的對沖基金管理者、專業投資人士、億萬富翁都成了麥道夫的“甕中之鱉”，被麥道夫玩得團團轉直至血本無歸。其中既有花旗集團等超級金融機構，有榮獲奧斯卡金像獎的大導演斯皮爾伯格，也有擁有紐約《每日新聞報》和《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的地產大亨朱克曼。目前已承認被麥道夫“套牢”的人還包括美式足球隊費城老鷹隊的前老板布拉曼、職業棒球紐約大都會隊的老板威爾彭以及GMAC金融服務公司總裁梅爾金。

如今這些人有好多一夜之間成為窮光蛋，無家可歸。而曾在歐洲募資并透過麥道夫公司投資生利的法國基金經理人德拉維耶伊謝，2008年12月23日上午被發現陳尸在曼哈頓辦公室。

麥道夫正是這樣一個出色的“裸泳者”，依靠自編自演的現代版龐氏騙局，把精明的投資者玩轉于股掌之中，自己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他擁有一艘游艇，多處豪宅，甚至可能還有兩架隨時待命的私人飛機。

投機手法如皇帝的新裝

位于佛羅里達州的棕櫚灘鄉村俱樂部，如今大門緊閉著，昔日的鉛華不再。麥道夫就是在這家高級俱樂部結識了許多投資者，建立自己的人脈網，接著樹立“投資必賺”的口碑，然后發展“金字塔下線”，剜肉補瘡，并用合理回報率欺騙更多的人。

誰也沒有想到，出入棕櫚灘鄉村俱樂部、西裝筆挺的麥道夫其實是穿著一件“皇帝的新裝”——正在“裸泳”。

麥道夫為自己的騙局營造了極好的個人魅力光圈。騙局揭穿之前，麥道夫口碑甚好，喜歡捐助，施舍大方。在佛羅里達以及紐約的猶太社區里，麥道夫被很多人視為投資方面的“上帝”。麥道夫的基金，被圈子里的人簡稱為“猶太人基金”。甚至有些人感覺如同財政部發的短期國債一樣牢靠。人們打破頭要往里面鉆，把數以億計的錢交由麥道打理增值。

其實麥道夫是一個有些羞澀、不善交際的人。在棕櫚灘鄉村俱樂部，他顯得不那么喜歡社交活動。

但麥道夫想低調也難。他故意提高門檻，以便釣到“大魚”。少于一百萬美元的投資，他不屑一顧。而且，他的附加條件是，如果你想投資于麥道夫，那么請你不要打聽他關于投資的去向。他對客戶說，“這是一種合適的投資策略，但天機不可泄露。”信任他，你就會得到每月1％-2％的穩定回報。

麥道夫的投資手法就像“皇帝的新裝”一樣，看起來非常博大精深，潛藏著無限的商機，沒有人敢深究，更沒有人敢懷疑，以免在“高人”面前露怯，貽笑大方。

東窗事發后，人們才發現，麥道夫的騙術一點兒也不高明，也無需若干精算師、經濟學博士用數學模塊計算解謎，它古老、常見，甚至連美國鄉下的老太婆都能一眼識破——不就是老鼠會嘛。

而人們萬萬沒有料到，最終檢舉麥道夫“裸泳”的是他的兩個兒子——也是麥道夫公司的兩位高級雇員，也許這是一場苦肉計，麥道夫把一切責任都擔當起來，所有的騙局與其家人無關。

已經七十高齡的麥道夫將會獲刑二十年，或許老死在獄中。留給世人的卻是綿綿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