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麗的珍珠

阿　麗

那年，她是我們學校最美麗的女生。

不，不僅僅是最美麗，她簡直是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白雪公主一樣純潔，奧黛麗-赫本那樣的一張臉，而且，她不驕傲，總是溫柔地看著你，笑著和你說話。

她是學校的文藝部長，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能活躍氣氛，她和男生女生都能成為朋友，彈一手好的手風琴，穿一件雪白的裙子。很多男生給她寫情書，但她選中的，居然是來自西北的一個男生。

她是個北京女孩，父母亦是高官。可她選擇的卻是一個農民的兒子，而那農民的兒子極平常，個子如她一樣高，長得亦是一般，只不過是大學生志愿者。有一年暑假，他們一起騎車去了陜北，回來以后，他得到了她的芳心。

都不看好他們的愛情，覺得是曇花一現。她只是覺得新奇，不過是在城里長大的女孩子，看到黃土高坡后覺得新鮮罷了，能持續多長時間呢?我們懷疑男生在利用她，想畢業留在京城才是真的。

讓人想不到的是，畢業后，她居然走了，跟著那個男生回了陜北，那個沒水沒樹沒情調的地方!只是一片又一片荒漠，這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他們去了一所希望中學，做了鄉村的中學老師。

誰都沒有想到是這個結局。以她的背景，她應該出國，找一個也是留學生的丈夫，這才符合我們平常的思維定式。她那么愛干凈，不洗澡她受得了嗎?那么寂寞的黃土高坡，她是否會思念城里的繁華?

當所有人擠破腦袋想留在城市時，她卻走了。讓很多人替她惋惜，當然，更多的是佩服，畢竟，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完成的事情啊。

很多男生醉酒后都說過，她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孩，簡直和圣女貞德差不多。越這樣，她越是讓他們難以割舍。

十年之后，她回京城，召集在京城的同學們聚會。在北京的同學全到了，甚至到了美國的同學都回來了，大家都想看看，他們的公主變成什么樣。以前也有過同學聚會，但最后總是來不了幾個人，來了之后就相互攀比，看你開的什么車，看你住的什么房，看你孩子上的什么學，但她來了以后，大家沒有再說這個。

她進來時，所有人全呆住了。

同十年前比，她是老了，黑了，瘦了。但她眼睛里的光彩依然是那么動人，那絕對不是用了高級的化妝品的女同學們所能有的風采。

她穿一條舊的牛仔褲，白色的旅游鞋，一件男式的格子襯衣，短發，依然和十年前一樣清純。不同的是，她沒有在京城的女同學一樣的好皮膚，她沒有那些名牌化妝品和時裝，她有的，是一顆真誠的純粹的心!

她是來北京作報告的。現在，她是那所中學的校長，她的丈夫，是副校長。一是做先進事跡報告會的主人，二是找這幫發了財有了錢的同學拉贊助，她笑著說，希望大家伸出手來，幫幫那些孩子。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我們也都喝醉了，醉了的她分外美麗，她說，謝謝親愛的同學們。

有人問她：“你怎么能耐得住寂寞呢，十年啊，在那偏僻的一個地方?”

她說，因為愛，因為喜歡。

“愛我的男人，所以，心甘情愿為他奉獻；喜歡我的學生，所以，能忍受環境的寂寞。”

無疑，她才是那晚的明星。

那些開著名車戴著名表用著名牌化妝品的同學們，未必有她幸福。

她也有了一個七歲的女兒。她笑著說，長得黑著呢，但英語說得蠻好，以后，還讓她考北京的大學。

她是帶著很多贊助回的陜北，大家功她坐飛機回去，她說，能省就省吧。

在站臺上分別時，我看到男生們都用一種敬佩的眼光看著她，他們說：“我們真嫉妒她的丈夫。”

而女生們緊緊擁抱著她，給她包里放子好多吃的和不錯的化妝品，她們說：“也別太難為自己。”

是的，雖然她老了黑了瘦了，也沒有了往日的嬌媚，沒有了天使一樣的聲音，可是，誰又能否認，她不是那顆最美麗的珍珠呢?

甚至，她臉上的皺紋都讓女人們嫉妒!

因為，那是歲月留給她的美麗的痕跡!

(摘自《戀愛婚姻家庭》

2008年第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