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軍
正月初八的早上。村口的馬路邊 。
19歲的農民工李海,他的手里拎著一只破舊的旅行袋。
李海的身后站著他的父親——一位衣著破舊,跛著左腿的老人。老人的眼睛紅腫得像兩枚熟透了的櫻桃,很顯然在昨天夜里哭過很多次了。面色蒼白的李海不時地轉過身來安慰著父親。
父親是來送李海的。父親送李海不是到城里去打工,而是去打劫的。
第二天,李海和父親來到了城里。期待已久的公共汽車終于緩慢地開來了。父子倆迫不及待地上了車。
五分鐘后,李海把他破舊的旅行袋拉開,放在了過道里。
“打劫!把錢放到旅行袋里?!闭驹谲噹^道里的李海,盡管很用力地大吼了一聲,聲音卻不怎么洪亮。
車上的人開始驚慌失措起來了。有的人把東西往座位底下塞,有的人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錢袋。過了一會兒,車上的人不但鎮定了,而且還笑起來了。
因為車上的人發現打劫的李海又矮又瘦,臉色蒼白,一副大病就要來臨的樣子,對誰都構成不了威脅。
“不要笑了,快點,把錢拿出來。”李海雙腳并攏地站在車廂的過道里,語氣像是勸誡。
車上的人聽到李海稚氣的聲音,看著李海笨拙的打劫模樣,越發笑了起來.
李海急得滿頭大汗,急得滿頭大汗的李海用求助的眼神望著父親。老實巴交的父親也正茫然地望著李海,細密的汗珠從父親著急而又痛苦的臉上流下來。父親也從沒打過劫,他也不知道怎樣去幫助李海。李海雙腳在車廂里來回地走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突然李海感覺頭昏目眩,一下子便昏厥過去了。
李海醒來后,父親上廁所去了。李海卻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鹽水瓶里汩汩的液體流進自己的體內,李海的心里非常害怕,他的身上只有十元錢。
李海從病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去撕粘在手上的膠布。
“哎,你在干什么呀?!迸t生三步并著兩步走了過來,著急地說。
“我要拔針頭,我不能在醫院里,我要出去。”
“你病成了這樣,還要出去呀。”女醫生白了李海一眼,說。
“嗯,我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病,要換血,需要很多錢來治療,可是我家太窮了,我當村長的堂叔跟我爹商量就讓我到城里來打劫,讓我進監獄,在監獄里發病了,就會得到免費治療了。”李海低著頭滿面憂傷地說.
女醫生心里震顫了一下,李海抬起頭,發現女醫生的眼圈紅紅的,有淚珠從她的臉龐上落下來。
“你是什么血型?”女醫生邊說邊去拭自己的眼淚。
“A型血……”
李海的血字剛說完,父親顫悠悠地從外面進來了。
“海兒,你先在這里治療!”父親好像用命令的語氣說。
“爹,咱們不是商量好了,我來城里打劫,然后進監獄……”李海不解地說。
“海兒,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海兒,你知道不,你在車上暈倒后,我把你的病情和打劫的原因,跟車上的人說了后,車上的人都為你捐了錢,有一個老板還為你捐了兩千元……”父親的話還沒說完早已老淚縱橫了。
“你在這里先治療吧,”女醫生邊扶李海躺下邊安慰他說,“我也是A型血,我可以為你免費輸血……我們國家正在建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以后看病,就沒這么貴了,你也不用再走這種極端了……”
女醫生還沒說完,李海早就感動得淚流滿面了,早春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玻璃照在潔白的病床上,李海感到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