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長
諜戰電視劇《潛伏》原著作者龍一先生出新書了。請您注意這句話前半部分的修飾詞,不直接說龍一先生出新書了,而是要先標榜其身份:諜戰劇《潛伏》的原著作者。為什么要這樣寫?因為電視劇《潛伏》最近很熱很吃香,以此推作者,這叫借勢!
是小說先火,帶動改編影視劇,還是影視劇改編后,再反帶動小說受歡迎。前后秩序不同,差別很大。前者之本為小說,后者之根為影視劇。小說先火,作者自然跟著火,比如《暗算》之于麥家;影視劇先紅,原小說作者卻多半過眼煙云,比如《官司》之于楊金遠。如果是短篇扯成長篇影視劇,被遺忘、忽略的可能性更大。
稍有記性的讀者,應該不會忘記了,前兩年馮小剛執導的電影《集結號》,改編自一短篇小說《官司》。電影公映后很火,原著作者也一夜暴得大名。無數媒體在一愣后,立馬轉頭跟蹤、挖掘、闡釋這部已經發表了5年的小說,大有文學復興重燃之勢。可嘆的是,風頭一過,一切又重歸平靜,敢情也就是一娛樂事件,與文學到底沒啥關系。但是,別忘了,麥家的小說《暗算》,在被柳云龍改編成電視劇之前,已經通吃雅俗文學圈,最近獲得的茅盾文學獎多少能說明點問題。
如今又有一位小說作者面臨幾乎同樣的境況。難道這就是所謂螺旋式的歷史軌跡,總有相同的地方?前一陣子,諜戰劇《潛伏》悄然風行,占據頭版頭條無數。人多知有電視劇《潛伏》,少知有小說《潛伏》;多知有主演孫紅雷、姚晨,少知有天津作者龍一;人們更感興趣的是諜戰劇,那可以一部一部接著往下拍,但對于一個作家,要是接著一部一部重復往下寫,那就成諜戰界瓊瑤了。文學作品、小說寫作者一旦沾上了影像、娛樂,要么被娛樂化,要么被遺忘,這很殘酷,也很公平,就像多年前的李馮先生,因小說寫得好,而進入張藝謀御用編劇團隊,然時過境遷不過10年,其小說才華泯然眾人矣!這似乎就是宿命,猶如劉恒最大的貢獻,在于為編劇界添了一尊活的大力神,為小說界留了一純真的念想。
前面說了這么多,再面對龍一先生的小說《暗探》,難免變得苛刻起來。如果作者換為別人,還應該稱贊幾句。可作者既然是龍一先生,讀者難免對照電視劇《潛伏》進行比較(盡管龍一不停地自謙,認為自己的功勞只占1%)。還是先聽聽龍一先生的小說觀。在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龍先生這樣說:“我的觀點是,要想將小說創作變成一場戰斗、一所大學、一種娛樂,甚至是一連串的胡鬧。”這種說法很有趣,它幾乎直接宣告了,龍一的小說就是“一連串的胡鬧”,因為《暗探》印證了作者的這一觀點。
在《暗探》里面,作者虛構了一個唐朝的“便衣警察”葉十朋,他是長安最著名的暗探,20年的暗探生涯中捉拿過無數的罪犯。小說圍繞這個人物,設計了一系列故事,先是與太上皇李旦成為至交,解讀帝王心理;后又陷入宋璟禁賭案中;接著又破獲突厥人的間諜網,最后回到卷首,遙做呼應,結構倒也齊整。行文也有古意,營造出了青燈佛書的一絲淡然之意。然而,小說涉及到的歷史細節,比如太上皇李旦的內心世界,臆斷和想象成分居多,似有誤導之嫌。另,所謂暗探,智慧、機智的東西比較少,少有暢快淋漓的感覺。
龍一說:“我的小說中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英雄,有的都是身處生活困境,在信仰、使命和日常生活間艱難掙扎的人們。”這話放在《暗探》上也貼切。葉十朋暗探生涯20年,但小說并沒有突出強調他的過人之處,反是通過他,將觸角伸至其他階層,上至帝王權臣,下至丐幫貧民,寫出各色人等在他們位置上的尷尬、痛苦,把他們還原為一個個真實的人,這或許是小說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