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海
在畫壇沉寂了許年的盧清,近來又出人意料地推出一大批極具個人風格的線描小品畫,這些作品充分體現出他對現實生活的獨特感受和對意象造型的敏銳捕捉能力,以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勾勒出一幅幅細膩精致又耐人尋味的作品,從中流露出充滿才情的生動和深邃的意蘊。
這是一批頗具裝飾風格的線描小品,構思巧妙,制作精到,令人驚嘆的是如此纖細的線條,通過長短、方圓、疏密等不同形式的應用和組織,便如同跳躍的音符,或輕柔舒緩,或明快奔放,充滿節奏變化和韻律感,并形成了令人賞心悅目、回味無窮的視覺圖像。從中我們可以看到,盧清對造型語言中的點、線、面構成要素極富敏感性和調控能力,他能在不作任何構思的情況下提筆便畫,在筆尖與紙面的接觸運行中靈感便如涓涓細流緩緩涌出,他只需順著感覺在自由而靈活的指尖運動中抒發情思,并從中獲得一份快慰和滿足。
與純裝飾畫相比較,盧清的這些小品似乎已超越了簡單的取悅人們感觀的審美功能,圖像的隱晦和神秘,使畫面所傳達的意象顯得深奧、玄妙,并具有某種超驗性的特質和品相,在微觀與宏觀的兩極之間盡情釋放著作者內心的一種不可名狀的企圖和神秘體驗:在一些具象的形態里呈現微觀的精細,但最終被統攝于抽象的氛圍中則流溢出宏觀的氣度。在他的作品中,時間在流變,空間在挪移,若隱若現的物像在氣流中懸浮飄蕩。構成并不復雜,但背景的空曠和遼遠,使畫面似乎暗藏著無數玄機,從而引發起人們豐富的聯想。
事實上,盧清的潛意識里有一種強烈的對生命的關注和渴望的情結,而作品作為一種媒介則成為他對生命氣象進行探尋和解秘的最好途徑。他的作品多以人體為主要造型元素進行夸張變形并不斷演繹,變奏出無數奇特甚或怪誕的形態。一棵枝椏糾結纏繞的樹,像無數的人體先是聚攏一團而后又向四方逃逸,并張開臂膀極力尋找擴張的領空。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像層層疊疊仰臥的人體。裸露的胸膛在曠野中自由地呼吸。靜謐的天空中一片浮云像乳房般圓潤而有彈性,它是正與湖水顧盼,抑或是正與輕風調情?被切成兩半的蘋果,是在寒風中輕輕嘆息和顧影自憐,還是在獨自等待一次重逢的機遇和,驚喜?……而這一切無不在形與意的交融中展現著生命的種種跡象和沖動,甚或是某種性的暗示。不可否認,性愛是生命的本能,是人類得以生生不息的繁衍發展的一門必修功課,也是藝術的永恒主題。古今中外許多藝術家圍繞此主題展開不同維面的創作構成了一條不可或缺的藝術史之鏈,弗羅依德的精神分析學理論更是把這種潛伏在生命中的性的意識看成是人的全部行為和心理活動的“內驅力”。盧清的作品很大一部分自覺或不自覺地成為弗氏理論的圖像表述。在他精心營造的如夢境般虛幻飄渺的圖式中是在訴說一段抹不去的童年記憶,抑或是青春歲月的一首刻骨銘心的戀曲?是對生命沉浮的一種無奈,還是對自然玄妙的一種禮贊?答案在畫里,答案更在每個欣賞者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