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容“東突”令土耳其困境加劇

●昝濤●本報駐哈薩克斯坦、瑞典特派特約記者 陳志新 王艷●本報特約記者 陳一

土耳其近來針對烏魯木齊“7·5”事件的魯莽表現(xiàn)，令所有中國人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熱比婭流亡的華盛頓、“世維會”總部所在地慕尼黑，還有一個顯眼的“東突”勢力避難所，那就是土耳其?！安恢劳炼淙擞袥]有意識到，他們的政府干了一件蠢事。這個國家已經(jīng)困境重重了，它不應該再自找麻煩。”一位中國學者對《環(huán)球時報》說。當土耳其無理指責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政策時，它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著被聯(lián)合國認定的“屠殺亞美尼亞人”的難看傷疤；當它想以“泛突厥主義”旗幟統(tǒng)領中亞時，卻遭到了中亞國家的明顯排斥；當它熱切地擁抱西方時，西方卻擔憂，這個深受伊斯蘭復興主義困擾的國家正在發(fā)生“綠色革命”。土耳其不該再加劇自身的困境。

“世維會”在土勢力不一般

去年北京奧運圣火傳遞途經(jīng)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時，《環(huán)球時報》記者目睹過當?shù)亍皷|突”分子的猖狂。當時，約200名“東突”分子聚集在火炬?zhèn)鬟f出發(fā)地點，手舉“東突”旗幟——藍底星月旗，高喊“新疆獨立”等口號，有些人還企圖搶奪火炬。當?shù)匾晃皇熘皷|突”情況的人告訴記者，土耳其與“東突”有著極深的淵源。在一些土耳其人及“東突”分子看來，他們有無法割裂的歷史聯(lián)系，同屬突厥民族，同屬突厥語系。當年“東突”分子在設計所謂“國旗”時，也參照土耳其國旗式樣，兩者圖案幾乎完全相同，只是顏色有所差別。

土耳其是除中亞外，境外維族人聚居最多的地區(qū)，約有10萬人。早在上世紀初奧斯曼帝國崩潰前夕，就有土耳其人到新疆宣傳“泛突厥主義”，當時有不少維吾爾人受到影響，到土留學，有的在土定居，有的則返回中國從事“泛突厥主義”活動，還曾在1949年前搞過兩次短暫的所謂“建國”。失敗后，有一些人逃亡到了土耳其。現(xiàn)在，在土耳其活躍著近20個“疆獨”組織?？植澜M織“東突解”的基地設在伊斯坦布爾，“世維會”也在伊斯坦布爾和安卡拉安插有下屬組織。據(jù)《環(huán)球時報》記者了解，如今在土定居的維族人多數(shù)是第二、三代移民，他們甚至沒到過新疆。比如土耳其的“東突青年協(xié)會”主席提拜特，是一個強硬的“東突”分子，他在土耳其土生土長，連新疆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十多年前，土方曾積極限制對“東突”勢力的同情與支持。1995年，土政府曾頒布密令，要求公務員不得參加“東突”組織的各類活動。土政府也多次承諾，不允許“東突”分子利用土領土從事反華及暴力恐怖活動。但一位土耳其學者告訴記者，土政府私下對“東突”卻很縱容。被中國通緝的恐怖組織“東伊運”主犯阿不都卡德爾·亞甫泉生活在土耳其，但土方一直拒絕將其引渡回中國?！笆谰S會”秘書長多里坤·艾沙、恐怖組織“東突解”頭目買買提明·艾孜來提，都是出逃土耳其后到別處發(fā)展的?，F(xiàn)在在德國、瑞典等地生活的“東突”分子，幾乎一半是通過土耳其進入歐洲的。

這位知情人士說，土耳其“東突”組織是“世維會”最大的勢力之一，當?shù)氐亩鄠€“東突”組織都隸屬于它。土“東突”頭目塞依提·土爾土如克連續(xù)數(shù)屆擔任“世維會”副主席。土耳其一個被稱為M·熱扎·貝根將軍的人至今仍是“世維會”名譽主席。據(jù)記者了解，這個貝根除了是一名老牌的“東突”分子外，還在土政界、軍界擔任過要職，至今土軍方、警方中的很多高層還是他的學生或當年的下屬。每當“東突”分子在土耳其遇到麻煩時，多是由貝根出面解決。對熱比婭赴土簽證問題，貝根也出力不小。

想在中亞壓制中俄影響

美國《新聞周刊》說，蘇聯(lián)解體后，時任土總統(tǒng)厄扎爾曾發(fā)出豪言壯語：“土耳其的利益區(qū)是從亞得里亞海直到中國長城?！眾W斯曼帝國的昔日榮光，在土耳其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使“泛突厥主義”的幻想在該國很有市場。

曾顯赫600年的奧斯曼帝國在一戰(zhàn)后分崩離析。1923年，那些講突厥語的人在凱末爾領導下建立了土耳其共和國。在帝國沒落時，一些保守派人物心有不甘，提出要以突厥語言、文化和民族共性為紐帶，以伊斯蘭教為號召，建立一個“從安納托利亞到天山的突厥家園——‘圖蘭”。而主體民族同為突厥語民族的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以及阿塞拜疆，一直被“泛突厥主義”者視為其勢力范圍。土建國以來，“突厥”的概念不斷被強化。凱末爾曾下令建立“突厥學研究院”，并親自為其挑選了院徽：天山腳下，一條張開血盆大口的灰狼，手持一把火炬。狼是中亞草原乃至中國西北游牧民族的重要圖騰。土耳其人愛用“XX突厥”作為姓或名，有人干脆用“灰狼”當姓。在土耳其歷史教科書中，突厥人的建國能力和偉大文明被反復強調?？梢哉f，“突厥”是土耳其人無法擺脫的一個幻夢。

土總統(tǒng)居爾曾說，土耳其在西方最多是“末頭狼”，而在中東和中亞卻有望成為“頭羊”。從蘇聯(lián)解體開始，土耳其便在中亞推行“泛突厥主義”，推動建立突厥語國家聯(lián)盟，推行土耳其語教育、音樂和廣播電視，向中亞國家學生提供獎學金，資助中亞國家文字由西里爾字母向拉丁字母轉變。2007年，土還表示對中亞突厥語國家和阿塞拜疆公民實行單方面免簽制度，讓“土耳其成為所有穆斯林和突厥人的第二個家”。然而，始終將保障國家獨立置于首位的中亞各國，卻對土耳其抱有警惕。土庫曼斯坦在尼亞佐夫執(zhí)政時期，由于擔心“泛突厥主義”威脅國家和民族獨立，關閉了境內(nèi)大部分土耳其學校，驅趕土耳其教師。2006年，由于土指責烏茲別克斯坦人權狀況，并公開支持烏反對派，烏拒赴突厥語國家峰會。

美國則大力支持土耳其向中亞“擴展影響”。二戰(zhàn)后，土耳其加入北約。蘇聯(lián)解體后，美讓土得到了用軍用運輸機對中亞傳送救濟物資的獨家權利。海灣戰(zhàn)爭中，土美全面結盟。在對波斯尼亞的軍事干預上，美不顧北約成員希臘的強烈反對，讓土耳其參與其中。最近，在美國力圖繼續(xù)租用吉爾吉斯斯坦馬納斯空軍基地過程中，有一個條件就是美國出錢由土耳其以投資的形式來回報吉國。美國還堅決支持土耳其加入歐盟。土耳其還是美國著力打造的保障西方能源安全的重要過境國，由西方主導的“巴庫—杰伊漢”石油管道、“巴庫—恩佐魯姆”天然氣管道和納布科天然氣管道都從土過境。美國官方和學術界，不斷有人放言要支持土在高加索和中亞以至新疆各突厥族中成為“區(qū)域領袖”。

土耳其推行其在中亞的戰(zhàn)略目標時，一直將俄羅斯和中國視為“眼中釘”。土耳其專家菲丹稱，安卡拉必須考慮中俄因素，否則無法在中亞推行“積極的外交政策”。有分析認為，土會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打壓中國在中亞的影響力，此次它在“7·5”事件中的表現(xiàn)，就不排除欲借機樹立突厥語民族道義的“維護者”形象，并打擊中國在中亞國家的形象。不過，中亞專家認為，土耳其很難有機會在突厥語國家中成為“大哥”。除了中亞國家對“泛突厥主義”的警惕外，哈薩克斯坦風險分析小組組長多瑟莫夫還認為，土耳其的實力甚至在美國的支持下都無法實現(xiàn)其“龐大”的目標。

讓土耳其頭疼的問題很多

當土總理近日以“種族屠殺”的怪論評價中國時，美聯(lián)社說，土耳其對使用“種族屠殺”一詞是極其敏感的，“當亞美尼亞說有150萬亞美尼亞人在一戰(zhàn)期間被土耳其人殺害時，土耳其立即暴跳如雷，并拒絕承認。但事實上，這是亞美尼亞和其他幾個國家所證實的上世紀第一次種族大屠殺?！?/p>

對那段歷史，1915年德國駐君士坦丁堡大使向國內(nèi)發(fā)回的電報中寫道，土耳其軍隊圍捕“叛逆”的亞美尼亞人，把他們趕上大篷車，運到北部沙漠深處的荒野，將他們槍殺。早在1978年，聯(lián)合國就將亞美尼亞事件定性為“種族滅絕”。此后，歐洲議會、比利時、法國、希臘和俄羅斯均承認“亞美尼亞大屠殺”的存在。2007年，美國眾議院通過了“亞美尼亞大屠殺”議案。同年，在決定正式啟動與土的入盟談判前兩天，歐洲議會通過了譴責土耳其實施大屠殺的報告。這一問題至今還是土入盟的一道坎。在現(xiàn)實中，土耳其也有一個難以克服的軟肋——庫爾德問題。記者偶爾問土耳其朋友對“東突”的看法，有人說，你們有“東突”，我們有PKK，都是一樣的。PKK就是庫爾德工人黨，他們力圖使土境內(nèi)的庫爾德族人獨立，被美國定性為恐怖組織。土歷屆政府對庫爾德工人黨的嚴厲打擊，曾備受爭議。

對21世紀的土耳其來說，還有一個更頭痛的問題，即教俗之爭，實行政教分離的土耳其正深受伊斯蘭復興主義的困擾。近日屢屢批評中國的總理埃爾多安就是一個具有強烈伊斯蘭色彩的領導人。他所屬的正義與發(fā)展黨（AKP）也是源自伊斯蘭主義的政黨。AKP成為議會第一大黨后，曾力圖推動修憲，允許大學女生在校園里佩戴頭巾，但最終被否決。近來，連堅持凱末爾主義的共和人民黨（CHP）也考慮要在頭巾問題上改變強硬態(tài)度。以至于美國智庫一再提醒，應密切注意土耳其這個伊斯蘭民主的“樣板”，正在發(fā)生的“綠色革命”。

土耳其在很多方面需要中國

在與土耳其人的交往中，《環(huán)球時報》記者發(fā)現(xiàn)，很多人對中國還停留在“紅色政權”的印象里。

作為美國的盟友，土耳其在朝鮮戰(zhàn)爭中曾派遣一支2000人的隊伍參戰(zhàn)。土青年學者喬達西說，土有關朝鮮戰(zhàn)爭的各種材料“通過把中國軍人描寫成邪惡之敵、可憐的戰(zhàn)俘或共產(chǎn)主義的幼稚信仰者，構建起了土耳其人對這塊陌生土地及其人民的長期印象。”冷戰(zhàn)期間，土統(tǒng)治精英也持反共立場。在近些年中土貿(mào)易往來上，還有一些人對中國感到不安。去年5月《土耳其每日新聞》曾報道，在土舉行的一個商貿(mào)洽談會上，力圖在戰(zhàn)后伊拉克市場上有所作為的土中小企業(yè)，發(fā)現(xiàn)中國商人對其構成巨大威脅。不過，土高層涉華言論中卻鮮見“中國威脅”的論調，通常承認中國崛起時土耳其的機遇。

比較現(xiàn)實的土耳其人意識到，在土頭痛的庫爾德工人黨和塞浦路斯問題上，土顯然需要中國支持。早在2006年，土媒體就提醒支持“東突”的土耳其人，要提防中國“用庫爾德問題作為報復”。在軍事技術領域，土也希望與中國分享一些技術，特別是導彈技術方面，因為“土耳其的鄰國都擁有導彈?！庇型炼鋺?zhàn)略觀察家認為，為維護自身利益，土必須與上合組織發(fā)展良好關系，向中國表明合作誠意。土耳其門戶網(wǎng)站“今日扎曼”提醒說，總理應該明白土耳其軟實力的有限性，它只能在本地區(qū)內(nèi)發(fā)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