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榮斌
發達國家終于在G20倫敦峰會所達成的《聯合公報》中進行了“自我反省”:金融業的嚴重衰退和金融監管措施的重大失誤,是導致當前危機的根本原因。除了把對沖基金首次納入重點監管對象外,“避稅天堂”也成為眾矢之的。《聯合公報》宣稱銀行擁有保密權的時代已經結束。
在倫敦峰會上,經合組織公布了一份關于完善國際通用稅收標準進展的報告。其中,菲律賓等4國因拒絕履行國際通用稅收標準而被列入“黑名單”;百慕大等38個國家和地區被列入“灰名單”(無實質改善);中國等40個國家和地區被列入“白名單”,即實質履行國際通用稅收標準。長時間隱匿于公眾視野之外、離岸金融業務紅紅火火的“避稅天堂”開始浮出水面。
1998年,經合組織首次界定了“避稅天堂”的構成要素并延用至今。其關鍵內容有四個方面:不征稅或僅征收名義稅,從而向非本地居民提供避稅地;存在阻礙與納稅人所在國交換相關信息的法律和行政管理實踐;缺乏透明度,對客戶的銀行賬戶實行保密制度;無實質性經濟活動,即僅以稅務激勵來吸引投資和交易活動。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伴隨著國際金融領域的自由化和放松管制,大量的資金在全球自由流動,這些“避稅天堂”獲得了空前發展。最常被引述的例子就是彈丸之地的英屬維爾京群島(面積153平方公里),人口大概2萬,而在此地注冊的公司卻達到難以想象的35萬家!
按照學者的統計,1978年離岸金融中心持有的銀行存款約為3850億美元,1991年約為1萬億美元,1998年約為6萬億美元,2008年則高達16萬億美元。不斷壯大的“避稅天堂”背后,是國際金融監管體系漏洞百出的事實。除了出于繞過貿易壁壘、上市、以稅率差來增加利潤等跨國公司運營行為之外,洗錢、轉移資產等非法活動也混雜其中。于是,圍攻、絞殺 “避稅天堂”就貼上了合法的標簽,占據了道德的高地。
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爆發后,金融穩定論壇就曾要求把“避稅天堂”納入金融監管范疇,防范金融風險。然而,此后的事態發展卻耐人尋味。2000年,經合組織列出了35個涉及有害稅務競爭的國家和地區名單,引起了其中7個國家的公開反對。針對當時未把盧森堡和瑞士列入名單,經合組織被譴責為是“不公平和不道德”的。
在此次倫敦峰會中,反對的聲音也頗有聲勢。盧森堡首相容克譴責這一行動是“不可理喻”的,理由是美國的幾個州都有《稅收友好法》,但并未被列入名單,憑什么把盧森堡列入。
筆者認為,無人能規避納稅的義務,避稅者必須被追蹤,直到他們無處藏匿。但是,在歐美等國依然不能就由誰承擔危機責任以及危機發生后的治理措施達成實質性一致意見的時候,卻大肆渲染向“避稅天堂”宣戰應該引起我們足夠的警醒。歐美等國是希望通過這種行為獲得更多的稅務收益以彌補高額的財政赤字,還是希望能夠轉移國內選民對政府治理危機不力的視線,從而讓“避稅天堂”成為“替罪羔羊”?也許新加坡《海峽時報》的評論值得一讀:最大的欺詐和善于欺騙的投資戰略都是由西方金融監管者所致,而不是“避稅天堂”。
“避稅天堂”似乎已走投無路,只能引頸待斬。那些缺少發達國家援助承諾,毫無經濟比較優勢,唯有政策資源的小島國又該如何面對將來?(摘自2009年4月9日《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