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不是小事

駱昌芹

廁所，古稱溷藩，粗名茅房，文雅一點日茅廁。從古至今，廁所都是臟臭的代名詞，“名聲”一直不好。如今隨著旅游事業的發展，廁所竟成了帶有“國際性”的問題，其干凈與否，幾乎成了關系旅游事業興衰成敗的大事。

日本已故名作家谷崎潤一郎在《陰翳禮贊》中專門談到廁所，把它寫得很有意蘊。谷崎在講到京都奈良寺院里廁所應該有個什么樣的使人耽于冥想的環境時，是這樣描繪的：“我重復地說，這里須得有某種程度的陰暗，徹底的清潔，連蚊子的呻吟聲也聽得清楚的寂靜。都是必須的條件。我很喜歡在這樣的廁所里聽瀟瀟的雨聲。特別在關東的廁所，靠著地板裝有細長的掃出塵土的小窗，所以那從屋檐或樹葉上滴下來的雨點。洗了石燈籠的腳，潤了墊腳石上的苔，幽幽地沁到心里去的雨聲，更能近身地聽到。實在這廁所是宜于蟲聲，宜于鳥聲，亦復宜于月夜，要賞識四季隨時的物情之最相適的地方，恐怕古來的俳人曾從此處得到過無數的題材吧?這樣看來，說日本建筑之中最風流的是廁所，也沒有什么不可。”

一個作家把廁所寫得那樣富有詩情畫意的，恐怕這是第一人。據說，在日本正興起并日益普及的這種“廁所文化”正走在世界的前列。

日本廠商生產并銷售著一種可隨身帶的“小廁所”，凡帶小孩子出門，在高速公路上開車行駛以及乘坐小船、在水邊垂釣時，均可適用。這是個聚乙烯的袋子，長29厘米，寬13厘米，袋內含有吸水劑及拉鏈塑膠袋，可承受大、小便或其他穢物，并使液體物在短時間里固體化。用完后，無論怎樣攜帶，排泄進去的大、小便均不會溢流出來。

日航飛機的衛生間，也就是化妝室，燈光柔和，擺著各式各樣香水和化妝品，沖洗抽水馬桶的水中放著消毒劑。新干線火車上的廁所，一塵不染，清香四溢，坐在抽水馬桶上，透過明亮的車窗，看窗外飛馳而過的秀麗的田野風光。確也是一種享受。在日本留學的朋友都會發現任何一家僅有幾張小餐桌的餐館，廁所里的裝飾都令人嘆為觀止：墻上砌的是白瓷磚，地上鋪的是花瓷磚，明亮潔凈，格調高雅。除備有香皂、香水、除臭劑、手紙以外，還有一臺紅外線烘手機，洗完手向它一伸，就烘干了。窗臺上擺著個花瓶，瓶里競插著大簇鮮花，淡淡的清香，彌漫在這些小小廁所里，給人一種難以言傳的美感。難怪上世紀90年代日本有名的女演員粟原小卷和中國合作在西雙版納拍片時，在生活上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求為她單獨弄個廁所。人是每天都要去幾次廁所的，每天必去的地方，如果充塞著骯臟的氣氛，充塞著令人惡心窒息的氣氛，怎么會不影響工作情緒呢?我想谷崎的那段文字，與日本國民素質中的審美氣質。與日本重視研討“廁所文化”，都是一脈相通的。可見，一個國家，要把廁所這樣一個看來是小小的事情弄好，除了要有經濟的投資外，人們審美觀念的培養和提高也十分重要。

我們國家正在發展旅游業。但廁所狀況的糟糕，可能也拖住了發展旅游業的后腿。常聽國外旅游者說：中國的風光美，中國的飯菜香，就是廁所太臟。有人幽默地說：到中國旅游不用問廁所在什么地方，憑著鼻子，循著刺鼻的臭味，就能找到排泄的地方。平心而論，國內各地的廁所已經受到了重視。臟臭的狀況開始有了改變。在風景秀麗的北京紫竹院公園內，兩套現代化的廁所——美國洛克菲勒第四代橫跨太平洋從紐約運來安裝在此。這里毫無排泄物的臭味，其原理是通過便器內不斷抽風、分離，使排泄物變成粉團，每一年清理一次。除此之外，北京的一些重要旅游點建成了清潔美觀干凈無臭味的收費廁所，深圳建起一批別墅式公廁，鄭州建起一批水沖式廁所。這些投資不少的“高級茅廁”，收點費本是情理之中的事，“高級茅廁”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廁所的管理、維護、離開錢能辦成嗎?

國家投資興建公共廁所，是為公民提供方便。每個人不僅有使用的權利，重要的還有愛護的義務。但是也有個別人素質比較低下，進了收費廁所，交了管理費，覺得吃了虧，不是拿走點手紙，就是揣走一塊香皂，更有甚者破壞里面的設施，失去了做人的起碼道德水準。

平心而論，廁所不只是遮羞泄穢的地方，廁所的水平如何，除了反映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和人民的教育程度、衛生習慣外，還反映了這個國家中人民的公德心和審美觀，廁所又臟又臭，同樣會丟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