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路

櫟 櫟

在嘈雜的咖啡廳里讀完全書，看著窗外依然飛落的雨絲，生活原本不過如此，順著心之所念，如此便好卻是不易。書名來自于羅伯特·弗羅斯特一首極有名的詩，初時有些吃不準意思，特別是書的前序，是作者寫給本書中的主人公的一封信，和以往看到的不大相同，卻是更真實的角度，書里的主人公頓時親切真實了起來，而不是什么高于生活創作出來的文學形象。

小說截取了主人公姜正吉服完兵役到人到中年。這二十年左右的人生片段，細細描述了一個為生活奔波風塵仆仆的普通人生存的狀態。小說背景是上世紀60年代，韓國正處在獨裁統治下，越南戰爭剛結束，國民經濟最低迷的時期，姜正吉這樣大學畢業又頗有文采的人，卻找不到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在經過了十幾次的失敗面試，終于暫時穩定下來的姜正吉卻因為參加反對改憲的簽名運動被捕。之后被迫辭職。接著通過友人的介紹，他好不容易在出版社有了一席之地，卻又因拒絕為虛偽的政客代筆自傳，得罪了出版社的專務，再次被拘捕，自然又丟了工作。最后人過中年，他才在一家私立大學當上了鐘點教師。姜正吉每天要花十多個小時準備講課材料，雖然和專職老師的待遇千差萬別，甚至被專職老師看不起，他卻依然認真地講課。這時系主任拜托他幫自己寫博士論文，滿口許諾這事辦好了，馬上就能讓他轉成正式的教師。姜正吉望著這個不學無術僅僅憑借關系當上系主任的人，回想起小姨子對自己提起的關于此人劣跡斑斑的舊事，斷然拒絕了系主任的無理要求。卻沒想到系主任找了另外一位年輕的鐘點教師，同樣的誘惑卻成功了，系主任風光地戴上了博士帽，而之前的承諾早就拋在腦后，年輕的教師因勞累不忿猝死在辦公室里。姜正吉在醫院看到年輕教師的家人，頓感人世無常，又有點慶幸，自己當初并沒有因為生活所迫違背自己的良心，微醉的他對著出租車司機念起那首詩：也許多少年后在某個地方，我將輕聲嘆息將往事回顧：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從此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反復念著這首貫穿全書的詩句——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從此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在人生中，有多少次我們也和姜正吉君一樣站在這樣的分岔路口，徘徊著，迷茫著，望著都是前去無盡的路，到底該如何選擇?選擇哪條才是對的，絕對不會后悔的?其實大多數時候，選擇從來無對錯之分，區別只是自身能否承受你的選擇。順應心里的第一念頭，不要輕易改變，不要輕易自菲，可以停下來思考，但是絕不該懊悔萬分當初的堅持而停滯不前。也許有人說姜君太迂腐，不懂得融通。也許當年為政客代筆早就飛黃騰達成就一番事業賺大錢了；或者之后為系主任代筆真能轉成專職教師，有了體面的工作和收入。選擇那條人人都走的路，看似為了活在世間做出了應有的妥協退讓，為政客代筆也許最后會淪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為系主任捉刀也許換來的是死亡。這樣的融通是對的么?

路已經走過，不能回頭，也許姜君未見大成就，卻堅持了自己的本心，這最珍貴的東西，未被世俗左右污染，在人人都一再退讓變通的時候，依然能保留人們已經逐漸漠視的良知，努力生存于這個世上，用自己最普通的故事。訴說自己的心聲，實屬不易。試想我們有多少次，是收起了這些本來該堅持的東西，放棄了最初自己的心之所念。一味地融通了呢?不禁要佩服起姜君的勇氣，我們缺失已久的東西，他，依然保留堅持著。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