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因為愛

姚邦國　劉　毅

2008年5月12日中午，我和老婆在茂縣收了一車廢品，駕車回北川。車行駛到茂縣土門鎮(zhèn)的一個加油站時，突然四周響起“轟隆隆”的聲音。接著，距離我們幾百米的地方出現(xiàn)了山體滑坡。當時，我以為是附近在放炮修路，心里還嘀咕：“怎么放炮也不提前說一聲啊！”

沒想到，“炮聲”過后，遠處的路面竟像波浪一樣翻滾起來。探出車窗一看，車子被彈起兩尺多高……

飛石從天而降

就在我倆還沒回過神的時候，一塊碗口大的石頭從懸崖上飛了下來，穿過開著的車窗，“噗”的一聲砸向坐在副駕駛座的老婆。只聽見她“啊”了一聲，就趴下直不起腰了。看她疼得滿頭汗水，我想，大概是把骨頭砸斷了。看著車前車后的道路都已經(jīng)被堵死，天上塵土飛揚，我無助地對著天喊了句：“我到底該咋個辦嘛？”

強震很快過去了，我看了看老婆被砸中的腰，已經(jīng)腫了起來。我經(jīng)常跑茂縣，知道附近有衛(wèi)生院。我讓她在原地別動，自己跑往10里外的土門衛(wèi)生院。

衛(wèi)生院的房子也垮了，醫(yī)生只給了幾片從廢墟里扒出的止痛片。我?guī)е@些“救命藥”和鎮(zhèn)政府給的兩瓶水、一盒餅干，匆匆跑回了停車的地方。這時，加油站的一個老大爺已經(jīng)組織當?shù)氐睦相l(xiāng)，用梯子把我老婆抬到了加油站的壩子里。因為劇痛難忍，她的臉已經(jīng)發(fā)白。看著她那副樣子，我心痛地哭了。

夜里，老婆一直“哎喲哎喲”地喊疼。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趕到茂縣的桃坪衛(wèi)生站求助，可還是只能拿到一些止痛片。

時間很快到了13號下午，老婆催我回北川看看。我知道老婆擔心父母。我哭著對她說：“家里的房子肯定垮了，老爹老媽和孩子估計也遭遇不幸了。只要我還活著，一定回來接你。”

翻越18座大山

14號上午11點多，翻了6座山后，終于到達了我們村的那座山。我遠遠看見家里的老房子已經(jīng)垮塌了。我的兩個孩子，我的岳父岳母都住在老房子里啊！我不顧一切，哭喊著跑下山……

謝天謝地，老人和孩子居然都沒事。因為老婆還等著我拿藥回去，也顧不上跟老人多說話，我就搭車去了綿陽。當時，因為地震的影響，綿陽的很多藥店都關了門。我找遍全城，總算買到了一些藥。

15日一早，我?guī)е帲俅蜗蛎h走去，我要接老婆回家。

很多人往外逃，原本沒有路的大山里，已經(jīng)被踩出了一條小路。由于連續(xù)爬山，我的腿腫得像饅頭一樣，摁下去就是一個坑。

16日，經(jīng)過艱難跋涉，我終于回到了老婆身邊。僅僅兩天時間，老婆就瘦了一大圈。我把帶來的藥讓老婆吃了，又托人找來當?shù)氐某嗄_醫(yī)生。經(jīng)過診斷，醫(yī)生告訴我，我老婆的6根肋骨已經(jīng)骨折，腹腔內有大量積血，必須立即手術，否則性命難保。

可是，按當時的條件和赤腳醫(yī)生的水平，不可能給我老婆做手術。我一聽就哭了，我老婆也覺得自己沒救了。看著老婆的眼神，我決定拼上性命也要救她出去。我們結婚10年了，從沒長時間分開過，現(xiàn)在我更不能扔下她不管。

17日一早，我背著老婆，朝我們家的方向走去。那天，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咬牙就背著她走了兩個小時。直到腳不聽使喚了，我才停下來。

老婆看著我浮腫的腿，看著余震時可怕的滑坡，不停地在背上叫我不要管她了。其實，這時的我也很絕望，心想，死就死了吧，死了也是和老婆死一起。但我是男人，還得鼓勵她：“家里的娃娃，老爹老媽都要靠我們，走不出去，這個家就完了。”聽了這話，她又趴在了我背上。

17日晚，我們走了10多個小時后，到了北川禹里鄉(xiāng)的一個山上。這里正好有家老鄉(xiāng)還沒有外出逃命，他們給我倆煮了面條。吃完面條后，我就和老婆相互抱著等待天亮。

18日，我背著老婆繼續(xù)朝家走。走到曲山鎮(zhèn)曹家溝時，滑坡又開始了。老婆再也不想走了，我的腿也腫得不成樣子了。眼看就要到家了，絕不能放棄。我哭著對老婆說：“娃娃和老人以后的路還很長，看在他們的份上，死不了我們就得走……”

18日下午，我和老婆終于回到了擂鼓鎮(zhèn)。我又餓又累，到鎮(zhèn)子里后，一下子癱倒在地。我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兒來的力量，幾天時間竟然翻了18座大山，把將近100斤重的老婆從大山里背了出來。

我會更加珍惜你

回到家，老婆非常虛弱。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一位記者正好到我家來采訪我岳父。他聽說我背妻子回家的事情后，立即開著車，將我和老婆送到了綿陽市美康醫(yī)院。

在美康醫(yī)院，醫(yī)生診斷后告訴我，我老婆6根肋骨骨折，腹腔大量積血。之后，醫(yī)生在帳篷里給我老婆抽淤血。一會兒，醫(yī)生端著一個盆子出來了，我一看，半盆子血，心里一涼，完了，老婆沒救了。

幸運的是，老婆最后脫離了危險。

脫離危險后，老婆跟我說了句話：“這場地震讓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夫妻，你沒有丟下我不管，我會更加珍惜你。”

（摘自《燕趙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