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霞
[關鍵詞]魯迅;主人公;敘述者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C
[文章編號]1004-0463(2009)05(A)-0022-01
魯迅的小說集《吶喊》和《彷徨》共收錄了其創作的25篇小說,其中,涉及到寫作人稱“我”的有12篇。這些“我”構成了一個別樣的世界,散發出異樣的魅力,吸引著人們的目光。讓學生認真解讀這些“我”,對其進一步理解小說的主旨、明確小說的特點、把握小說的意蘊有重要的意義。
一、“我”是小說的主人公。這類作品以《社戲》《一件小事》《傷逝》等為代表。首先,作者采用第一人稱來寫作,這對傳統小說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在魯迅以前,舊小說主要是說書人采用章回體的形式客觀地講述故事,即使是四大名著,也沒有逃脫此模式。這種模式雖然有很多的優點,但千篇一律卻不免讓人感到乏味。而“我”的出現自然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其次,這類“我”,他們的身份大多是知識分子,帶有魯迅的影子。如《社戲》中的“我”——迅哥,不但名字讓人產生聯想,而且經歷和生活環境與魯迅都有諸多相似之處。魯迅對知識分子命運和生活狀態的密切關注,只有用第一人稱“我”,才能將其擔憂、迷惘深刻地層現出來。最后,采用第一人稱,有利于作者使用議論、抒情等表達方式,充分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一件小事》只有短短的幾百字,但議論性的文字卻比比皆是,如“但有一件小事,卻于我有意義,將我從壞脾氣里拖開,使我至今忘記不得。”寥寥幾句話。點出這件事讓我永難忘懷;“我這時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他滿身灰塵的后影,剎時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須仰視才見。”這句極力渲染了車夫的人格;“獨有這一件小事,卻總是浮在我眼前,有時反更分明,教我慚愧,催我自新,并且增長我的勇氣和希望。”這句突出了車夫對“我”的影響和作用。《傷逝》更是在娓娓的敘述中不斷地插入抒情性的文字,讓人一面讀故事,一面思索文字所蘊含的意義。如“唉唉,那是怎樣的寧靜而幸福的夜呵!”,“新的生路還很多,我必須跨進去,因為我還活著。但我還不知道怎樣跨出那一步。有時仿佛看見那生路就像一條灰白的長蛇,自己蜿蜒地向我奔來,我等著,等著,看看臨近,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里了”等等。這些文字淋漓盡致地表現了知識分子的希望和失望、追求和彷徨等。
二、“我”是小說的敘述者。當“我”作為小說的敘述者時,這里的“我”不完全是作者本人,可以理解為“我”給聽眾講了一個關于別人的故事,這類作品以《故鄉》《祝福》《在酒樓上》《孤獨者》《孔乙己》等為代表。除《孔乙己》外,其他幾篇小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我”在講述他人故事(如閏土、呂緯甫、祥林嫂的故事等)的同時,也在講述自己的故事,兩者互相滲透、影響,構成了一個“復調”。而“我的故事”又是從“我”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別了二十余年的故鄉去”(《故鄉》)說起的,從而形成了一種“歸鄉”模式。在這里,問題是作者為什么要這樣處理,它又留給讀者什么樣的思考,要回答這些問題,關鍵要看作者在故鄉見到了什么,對“我”有什么意義,“我”看到的是閏土的麻木,呂緯甫、魏連殳的沉淪,祥林嫂的死亡,這些對于試圖從故鄉尋找安慰的“我”來說無疑是徹底的一擊。“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無論那邊的干雪怎樣紛飛,這里的柔雪又怎樣的依戀,于我都沒有什么關系了”(《在酒樓上》)這種深沉的無家可歸的懸浮感和無可附著的漂泊感,是那個時代“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吶喊自序》)所共有的。背后回蕩著的是久久不息的發自靈魂深處的追問:“我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它表現了中國現代知識分子在中西文化碰撞、傳統與現代糾結中找不到自己位置,那種“上天無門,人地無路”的無家可歸的絕望的蒼涼,深深震撼著讀者的心靈。而《孔乙己》則通過“我”由以前“看”孔乙己到后來和大家一起“笑”的變化表現了“無主名無意識殺人團”的擴大,讓人觸目驚心。
另外,在《頭發的故事》《兔和貓》等作品中,魯迅以調侃的語氣拉開了敘述者(即“我”)與人物的距離,同時也拉開了讀者與人物的距離,使讀者保持著與敘述者同樣的超然態度。“小說由于設置了一個反諷的敘述者,造成了閱讀心理的前后反差,開始距離大而結尾則趨于同一,據說是一種現代小說最理想的距離控制模式”(《魯迅研究月刊·魯迅小說的第一人稱敘事視角》1989年第1期),讀者的心理經過種種變化,最后趨向認同于隱性作者以及人物的價值規范,甚至超越敘述者,這正達到了魯迅小說促人思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