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鼓

汪云飛

見到桂主任，侯大爺說，這日子沒法過，我要離婚。都12點了，飯菜沒有做，躲在人家家里打鼓。這不嚴重影響家庭團結和社會穩定嗎！

侯大爺一聽到腰鼓聲心里就發毛，尤其是他家老婆子打的那個腰鼓發出的聲音。那時候，侯大爺堅決反對她打腰鼓，只要“咚咚咚”的鼓聲一響，他眉毛鼻子都是火。可李大媽卻不顧侯大爺的強烈抗議和堅決反對一意孤行。

候大爺說，你喜歡的不是腰鼓，而是教你打腰鼓的那小子。

李大媽說，都什么年代了，還想六月飛雪逼出竇娥冤？

“那小子”是誰？就是侯大爺當年追求李大媽時婚姻道路上的絆腳石小侯。侯大爺是李大媽的師傅，比他小幾歲的小侯是同一個廠的工人。李大媽是他手把手教的徒弟，由于人長得漂亮，包括小侯在內有不少小伙子都喜歡她，但她卻死心眼地喜歡師傅大侯。侯師傅和小李結婚時，小侯氣得兩天兩夜沒吃飯。

小侯這人鬼精靈，平時喜歡吹拉彈唱，是廠里的文藝骨干，李大媽年輕時也喜歡蹦蹦跳跳，與侯師傅結婚后，小李刻意與小侯保持了距離。很長一段時間大侯小侯相安無事。

問題就出在大家都退休后。老侯私下里常稱之為“賊心不死”的小侯，吃了沒事老邀廠里一群退休女同志跳舞、練劍什么的。廠區、街頭，冬天的早上、夏天的月下，老看到小侯在那兒與一幫娘們蹦蹦跳跳、摟摟抱抱。李大媽也曾“蠢蠢欲動”，礙于老侯的異議，一直沒參加。后來，又時興打腰鼓。那一幫蹦蹦跳跳、摟摟抱抱的又改行打起腰鼓來，并說了一大堆打腰鼓的好處。李大媽也私下思忖：這打打腰鼓總不會有什么嫌疑吧，就偷偷托人買了一個腰鼓。

侯大爺出去釣魚的時候，李大媽就捧著她那個腰鼓去社區腰鼓隊設在小侯家的活動室跟人學練打鼓，侯大爺快回來的時候她又匆匆忙忙地趕回來。

本來就因為沒有成功阻止她買腰鼓的老侯這些日子心里煩，魚卻偏偏不上鉤。這天挪了幾個地方還是沒動靜，就提前殺了“回馬槍”，果然李大媽不在家。侯大爺氣沖沖地來到小侯家，拽著李大媽就走，要把李大媽拽到街道辦桂大姐那兒評評理。

見到桂主任，侯大爺說，這日子沒法過，我要離婚。都12點了，飯菜沒有做，躲在人家家里打鼓。這不嚴重影響家庭團結和社會穩定嗎！

桂主任笑著給他們倒了杯開水。說老侯，過去在廠里我們是好兄弟、好姐妹，我就不繞彎子了。我看你還是有點小肚雞腸。都老夫老妻了，還怕她會被小侯給拐走了？老姐妹們在一起打打鼓展現我們中國人的強盛和喜悅，同時也體現一下老年人的精神面貌，這多好啊。就說小侯吧，為我們社區文藝活動，也就是說精神文明建設做了好大貢獻，多次受到市里有關部門的表彰呢。今天，是小侯與大家告別的日子，他就要到省城他兒子那里去生活了。我正想請你出山，替他當我們社區腰鼓隊的擂鼓手呢。

侯大爺說：我錯了，以后聽你們的。

在街道組織、桂主任主持的歡送小侯的儀式現場，小侯將那根系了紅綢布的鼓棒鄭重地交給了老侯。老侯正了正神，對著電視臺攝像鏡頭，鉚足了勁，就一錘下去，差點把街道辦的窗戶玻璃都給震碎了！那架勢、那力度與小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