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謊言

梅永遠

辛普森是醫藥公司的工程師，周末下班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情婦摩爾的電話。摩爾說她的丈夫出差了，她想和辛普森一起去利物浦度周末。辛普森當然心馳神往，但這個周末，兒子托尼的學校有一場盛大的晚會，如果自己不能去參加的話，托尼會無比失望。辛普森很愛自己的兒子，也很愛自己的妻子，但他依然擺脫不了摩爾的誘惑。

如何編織一個合理的謊言，才能讓妻子相信它比兒子的表演還要重要。巧的是，老朋友格蘭杰的電話打了過來，聽筒里傳來他異常焦急的聲音：“保羅不見了!”保羅是格蘭杰的兒子，今年十八歲了，在學校是個花花公子。

辛普森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他說：“保羅以前好像說過，很想去利物浦，他會不會去那里了？”這當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謊言。最后，在辛普森的堅持下，他們做了分工，格蘭杰留在曼徹斯特繼續找，而辛普森去利物浦。

掛了電話后，辛普森開始給摩爾打電話，然后是妻子和兒子。妻子和兒子當然支持他的見義勇為。

和摩爾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讓辛普森忘卻了家庭。轉眼已經到了周日，在酒店退房的時候，他又接到了格蘭杰的電話，保羅還是沒有消息，辛普森只能敷衍他，說查了很多酒店的入住記錄，毫無結果。這時，迎面走來兩個人，讓辛普森驚得差點兒丟掉了電話。保羅摟著一個女孩走了過來!“辛普森叔叔!”保羅打著招呼，辛普森聽來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保羅壞笑著跑到辛普森面前：“我們沒錢續住酒店了，你能借給我一點兒嗎？”

辛普森說：“錢我可以借給你，但你必須跟我回去。”

保羅回答得很爽快：“好吧。”

辛普森給格蘭杰打了電話，便領著一行人坐上了返回曼徹斯特的班機。下飛機的時候，保羅壞笑著對心神不寧的辛普森說：“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接下來似乎風平浪靜，但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保羅在遭到老爸的經濟封鎖后，開始向辛普森借錢。被抓住把柄的辛普森只得滿足他。

這天夜里，辛普森坐在車里，憤怒地注視著保羅數著鈔票離開時得意洋洋的背影，忽然，過馬路的保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半天都沒有動靜。辛普森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忽然良心發現，還是把保羅送到醫院。經過搶救，保羅終于無恙，醫生診斷是心臟病突發。醒過來的保羅看到辛普森，羞愧難當地說：“辛普森叔叔，我錯了!”

保羅沒有再向辛普森討借過一分錢，并且老老實實地讀完了大學，不過上次摔的一跤給他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后遺癥，他的右手食指偶爾會毫無征兆地痛一下。

故事并沒有結束。七年后的一天，辛普森在拉納卡市參加完一個學術研討會后，乘飛機趕往布拉格和摩爾會合，結果飛機飛至雅典附近墜毀，機上一百二十一人全部喪生，辛普森也未能幸免。

最終的調查結果顯示：飛機失事的原因為機艙失壓，從而導致飛機內氧氣濃度和溫度過低，飛行員和乘客大都窒息而死或被凍死。

機艙失壓的原因是，由于機艙擋風玻璃出現破裂，玻璃破裂的原因是，機場地勤在更換玻璃后使用的固定螺絲小了一號。在對機場維修部的檢查過程中發現，并不是地勤拿錯了螺絲，而是這盒螺絲包裝上標注的規格與實際型號不符。調查又指向了固定螺絲的生產商，發現該包裝盒的大小與實際裝入螺絲的尺寸并沒有問題，只是包裝盒上印刷的螺絲型號有誤。最后又找到了生產包裝盒的印刷廠，但在工廠內部經過反復的調查后，確定只有這么一盒錯誤的包裝。所有人還是不知道這惟一標識有誤的包裝盒從何而來。

這家印刷廠就是保羅所供職的地方。保羅也記不得了，其實正是他有一天走過車間的時候，他的右手食指痛了一下，導致手中的文件夾散落在地，保羅拾起地上的東西，卻把一個規格標注錯誤的包裝設計樣本遺落在了車間。這個錯誤的包裝盒被工人撿起來放入了成品堆內，并最終封裝了螺絲流入機場維修部，地勤僅僅查看了包裝盒上螺絲型號后開始安裝，結果在疏忽中釀成了大錯。

那么誰該為這次空難負責？保羅還是機場地勤，或者是印刷廠工人？說到這里，不得不提起七年前保羅的那次心臟病突發的事故。那并不是一場偶然的事故，辛普森在被保羅一再勒索后，心中陡生惡念。于是他在給保羅的鈔票上涂抹了誘發心臟病的藥物，這對于藥劑工程師辛普森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他還故意把幾張鈔票粘在一起，數錢的保羅不由自主地便把手伸到舌尖蘸了口水去數鈔票。結果，一頭栽倒在街頭。盡管辛普森又救了保羅，但給保羅留下的那處指傷最后卻葬送了一趟航班，包括辛普森自己。

一只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在兩周后引起得克薩斯州一場龍卷風。你能相信嗎？震驚世界的塞浦路斯空難，僅僅是源于一個不忠的男人的謊言。

（水云間摘自《新故事·紅版》

200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