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你打算壞多久

陳　彤

一個沒有勇氣壞的人能有勇氣一直做好人嗎?不管你對這個問題怎么看，你心里肯定暗自比較了一下做好人與做壞人的難度。做好人意味著“忍辱負重”，做壞人至少可以“隨心所欲”；做好人要“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做壞人則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總是原諒別人，壞人總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好人在臨死之前回顧往事只恨自己不夠好，壞人則可以在耄耋之年浮想聯翩真誠懺悔，寫下流傳后世的《懺悔錄》。所以說，無論多么乖的少年兒童，一旦進入青年時期，就面臨“變壞”的誘惑。“壞”的確是具有巨大的誘惑力的。

真的是因文身美嗎?真的是因為光頭漂亮嗎?真是喜歡醉酒的滋味和夜不歸宿的感覺嗎?我想不是。大多數人這樣做的時候，不過是要改變自己，要宣布自己從此不愿意再循規蹈矩再俯首帖耳。要知道，好人的生活總是很沉悶，時刻為別人著想的人就是把自己像蠟燭一樣點燃，做一根蠟燭有什么意思?沒問題，我們被一種另類的生活所吸引，我們渴望豐富渴望改變渴望日新月異我行我素不再被別人耳提面命。那么為什么不呢?把頭發染成蘋果的顏色，讓眼影發出稀有的金屬光澤，還有我們的手指上應該套著黑鐵戒指，我們嶄新的牛仔褲應該千瘡百孔。我們要在午夜時分泡在酒吧，和陌生的人眉來眼去；我們在清晨的時候酣然大睡，天子呼來不下床；我們不讀書，不看報，腰上掛著隨身聽；我們蔑視一切物質的精神的權勢的金錢的以及人之常情禮尚往來。我們不聽別人說什么，我們自己開口的時候希望全世界為之洗耳恭聽，我們不在乎別人的態度，冷漠、酷，還有刻薄，這是我們的生活態度。

這樣的日子有沒有不好?不好是相對好而言的。既然我們認為“好”很沒有意思，所以我們肯定認為“不好”挺好，問題是這樣的“好”的感覺能持續多久?永生永世?你想過當你的臉上爬滿皺紋，而你仍然選擇金碧輝煌的腮紅?你想過當你的嘴唇已經干癟，而你還是在上面涂滿叛逆的黑色?你想過你的頭發越來越稀疏，而你還是要把最上面的幾綹染成殘陽如血激情似火?你可以肉爛嘴不爛地堅持己見，不過當青春消失，你硬要堅持青春的叛逆，結果就自取其辱。

所以，你總是能在酒吧在迪廳邂逅那些放縱的青春，而在你放縱的日子里，你最看不起的中年人則西裝革履煞有介事地在辛苦工作忙忙碌碌，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曾經年輕也曾經像你一樣縱情詩酒嘻笑怒罵?沒有嗎?現在歐洲的一個國家總理就曾經是一個嬉皮士，但是他現在不是了，為什么?他自己說，他現在的任務是當好一個總理。OK，你打算你下一個任務是什么了嗎?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放縱的日子、叛逆的生活沒有錯，甚至都讓你感覺不錯，但是，它們終究都會過去。如果總也過不去，結果就不一定可喜可賀。就像美麗的愛情，如果一對戀人同心而離居，相戀一生而總是“日日思君不見君”，那他們的戀愛就不能說是甜蜜的，而應該是苦澀的，遠不如一對歡喜冤家一見鐘情馬上踏進婚姻。即使是立刻進入“感情的墳墓”也來得實在。我在這里苦口婆心地說了這么許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這就是見好就收，適可而止。

一個挺有名的人曾經說過，如果一個人在20歲不英俊，在30歲不健壯，在40歲不富有，在50歲不成功，那么他就再也不可能英俊健壯富有成功了。換句話說，如果你在該放縱的時候不放縱，你就再也不要放縱了；同樣道理，你在過了放縱的時候，你再堅持反叛也是毫無意義的。就像50歲的時候，還夢想自己能老當益壯像20歲的青春少年一樣愛上層樓白日放歌，那現實嗎?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最終的最終，最后的最后，我們還是要回歸主流生活，如果我們不想像沙漠里的季節性河流一樣的時而枯竭時而消失的話。記住，只有當你有一個更開闊更圓滿的生活狀態的時候，你過去所有的非主流才能成為你最親切的回憶，否則，可能就是無窮的悔恨。

(摘自《小品·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