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

姚　講

突然看到老三的QQ簽名換成了“親愛的,我想你了!”這句話。我就又想起了蘇小敏,盡管至今我都還沒有研究清楚是我在她的世界消失了,還是她在我的世界消失了。

順便說一下,我和老大、老二、老三(我是老四)畢業于同一所高中,又考進了同一所大學。很自然的,我們成了大學里最鐵的哥們,好事壞事都一起干一起承擔一起玩耍。

我和蘇小敏就像小說中的男女主角般,很俗氣地認識了,就在老三的生日聚會上。那天老三過生日,“大嫂”帶了兩個女孩兒,其中一個是準備介紹給老二做女朋友的,另一個就是蘇小敏。我和她都是那天聚會中配角的配角。所以在他們熱鬧的時候,我們就端個杯子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聊天,聊幾句,抿一小口酒。酒精把我們的臉燒得緋紅,我們一起聊童年,聊大學生活,聊無聊的事……最后,我們互相留了對方的手機號碼。

有些糜爛的日子讓我時常忘記一些東西,蘇小敏就成了糜爛日子的犧牲品——從那次聚會后,我就再沒有主動聯系過她。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條信息,搞笑的那種,落名是蘇小敏。我才想起在老三的生日聚會上我還認識了一個名叫蘇小敏的女孩兒,當時還存了她的手機號碼。

于是我馬上回了信息:“美女,終于想起我了哇!給你打電話從來就沒有通過,發短信也不回我。還以為你消失了呢!”

“切!我的電話從來都是通的,你根本就沒有打過,更沒有收到過你的信息。”

我沒有解釋,岔開話題,聊了點別的。

就這樣,我和蘇小敏開始了手機短信聊天。

開始聊得很君子,很隨和,很低調,很公式,不過是噓寒問暖,或者說說自己最近都干嘛了。如此而已。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我們從來不打電話,更不會約對方吃飯喝茶之類。發出信息后就把這事丟一邊,收到回復就再回一條,沒有收到也就不再理會。

有一天論壇值班,我要熬夜到十二點發完總結才能睡覺。等我發完總結,關了電腦就已經快一點了。忽然覺得閑得慌,就掏出手機給蘇小敏發了個信息,只有幾個字:“親愛的,我想你了!”沒想到她馬上回了一條:“親愛的,我也想你!”要是換上以前的我收到這個回復肯定會激動不已,但是這次我就回了個“哦”字,就關機睡覺了。

我們繼續聊手機信息,只是內容不再那么單純,有點曖昧,有點俏皮,有點勾人,有點想法。每次發信息都免不了加上個“親愛的”的昵稱。(下轉第105頁)

(上接第103頁)

或者彼此孤單,或者彼此都想從對方身上得到點溫暖。收到這樣的信息不氣不惱,甚至感覺有點小小的幸福,漸漸的還習慣了收到這樣的信息。但我們始終把距離控制在這樣的恰到好處:和以前一樣,我們僅僅只聊短信,不打電話,更不約會對方。所以我連她是否有男朋友也不清楚,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提起,我也沒有問過。

打破游戲規則的,還是蘇小敏。

那是暑假里的一天,也是我論壇值班之夜。我發完總結,關了電腦準備睡覺時,突然接到蘇敏的電話。我清楚地聽到她在電話那端哭泣,還依稀聽到她說她現在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我讓她告訴了大概位置,沖出門去攔了個出租車就進城找她。

蘇敏挎個大挎包,一個人站在馬路中央,眼簾上掛滿淚水。我問她發生了什么事?現在去哪?她告訴我說學校放假了,男朋友回老家了,不要她了。她也不知道現在還能去哪?她一邊說一邊哭,哭得很傷心。

“那我們先到我住的地方,先安頓下來,等明天再商量你去哪?”

“嗯。”她擦擦臉上的淚水,跟我上了出租車。

一路上,她說了很多:說她男朋友,說她和男朋友吵架,說她男朋友和她吵架后一個人回老家,不要她了。說著說著,又開始流淚。我一邊給司機指路,一邊附和安慰她。

到家了,她的故事也講完了。我告訴她今天晚上就暫時在我家住下,等天亮了我們再想辦法。

她默認。

我住在學校外面的一個小單間里,只有一張床。于是我提出我睡地上,讓她睡床。她不讓,她說這么晚打擾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就一起擠床上吧。

我沒有反對。

就在我們準備關燈睡覺時,她接到了男朋友的電話。依稀可以聽到對方在道歉。開始她的態度很堅決,說再不理他了,以后不要再騷擾她。男朋友一直道歉,然后她就問他現在人在哪?男朋友告訴她說現在在車站,根本沒有回老家。

她就心軟了。

后來,男朋友答應不回老家了,留學校陪她,要她馬上回家。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我就穿好衣服陪她出去攔了輛出租車,把她送上出租車后,我把車費付了,轉身就走人了。從風中恍惚聽到兩句話:一句是“對不起”,另一句是“謝謝”。

我沒有回頭。

再后來,我刪掉了她的手機號碼,也再沒有收到過她發來的手機短信。

就這樣,我們互相在對方的世界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