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的琪兒》（組詩）

米雍衷

一

深秋的老樹，落葉紛紛

夏天的驕陽，步步逼近

昨夜的風(fēng)聲已不再使我激動

仰臥，在數(shù)拆的身旁

那張熟透的臉，那片熟透的笑聲

那個熟透的叫吳忠的小城

此時，一只鴿子的身影

在異國的屋頂，悄無聲息地落下

那片移動的土地

沿著草叢、沙丘

沿著裸體的河流

沿著太平洋蔚藍(lán)色的暖風(fēng)

飄浮的影子，在心底不停地喧嘩

不要說一切都可以逝去

一塊古老的石頭陶醉在沉淪里

單薄的身體，充滿了希望

這是一個成熟的傍晚

燕子掠過思想，風(fēng)的翅羽拍打水域

冰結(jié)的鏡面轟然破裂

魚兒靜靜直立

這是一個深秋的傍晚

我的名字折疊琪兒的名字

穿透了地球，時間的隧道中

在兩顆流星之間

還有什么更重要呢?

二

如果一種沖動能取代另一種沖動

那么，我緘默不語

無法告訴遠(yuǎn)去的琪兒

一棵草或者一陣風(fēng)的重量

一個下午，我都在碎石般時回憶中走動

風(fēng)兒在吹，道路失去血色

沒有節(jié)奏的欲望攪動葉片

穿越樹的光芒

黃得就像剝落的書頁

能說些什么呢?

時間、等待還是落寞?

有時我們在夢中說話，就像昨夜

你在我的靈魂里蠕動

面龐的刀子，輕輕地切割

我心臟的一部分

成為粉末的一部分

燕子盤旋了很久

飛到了地球的另一邊

太多的時候，我像一只疲困的鳥

在一所空空蕩蕩的大房子里醒來

總感覺，熟悉的腳步聲

從一層向六層爬來，靜靜地

靜靜地和時間一同分享

那擂鼓般的敲門聲

仿佛整個世界把等待從虛幻中分離出來

然后，用最烈性的酒

把寂寞和詩心灌得爛醉如泥

其實，我不擔(dān)心寂寞，真的

我沒有把傷痛告訴別人

即使是和琪兒的離別

也只是告訴了自己

三

我想，我不會失望，不會

一顆原來的心，徘徊不定的陰影

拖曳著黑夜不安分的悔意，走近了你的呼吸

琪兒，在冬日的盡頭，我所積攢的所有愛的杯子

一直為你高高地舉著

曾經(jīng)的喑啞、憤怒、忙碌

以及飄蕩在迷茫歲月的戰(zhàn)栗

在一聲聲無謂的嘆息里化作一個句號

生命的苦澀以及苦澀的生命

被遠(yuǎn)山切割得星星點點

比紙還要輕的愛情，反復(fù)低吟過時的臺詞

穿行于思念之間，風(fēng)中的鳥

因為一次光芒照射而缺乏光澤，霧里的花朵

凋落得空空如也

琪兒，你是季節(jié)深處的那只真實的鷹嗎?

從昨天的陽光里飛來

把自己置入歲月的注視

透明而含蓄的目光，讓我泅渡

再一次感覺到你波光粼粼的心跳

四

跟隨一道黃色的閃電

揣著醉后的情緒，我走過

睡眠中雨水的大街

一切都沒有改變，往事始終醒著

倘若此時，有一個人，那怕是影子

像蛇那樣慢慢移動，輕盈、輕盈地

吐著深幽的信子，蜷縮在午夜的街巷

對我，也是一種安慰

每當(dāng)撫摩身邊的女人，臃腫的軀體

已沒有什么秘密可言

想想空蕩蕩的道路，想著對琪兒的思念

心里，不再只有愧疚，甚至罪惡

叛逆或馴順的一點點人性

早已也在嬌喘的呼吸中死去

一種情是一扇門

一扇玻璃旋轉(zhuǎn)門

容不得沉重的撞擊，膨脹的對琪兒的感覺

比酒精還強(qiáng)烈，那連初戀都燃燒豪情的戰(zhàn)栗

空曠虛無如一句不變的叮嚀，不停地

引逗我的目光向更遠(yuǎn)的目光注視

仿佛一棵草對著整個大地呼喊，仿佛

一粒沙，對著消失的自己鳴叫，琪兒

每次，我想你，抬頭望著天空深遠(yuǎn)的穹廬

每次，我想你，低頭感受落寞染黑的夕陽

琪兒，回憶和現(xiàn)實，永遠(yuǎn)無法相遇

只留下長長的紫色的凝眸，在這個雨夜，

提煉，一縷黑發(fā)或者一次邂逅

殘留的淡淡的余溫

五

我在這里給你看鉛印的詩集

風(fēng)喊疼卻無法用溫情的語言說出

無法用火燙的情緒穿透這張紙

怎么辦?我應(yīng)該寫些什么

寫我身體很好?寫我

昨天喝醉在吳忠的一個酒吧里

看著一個女人匆匆走過

寫我高昂的思情在時光的雨中磨損

像蘑菇，從你的身體里長出

寫我翻看一本越來越不可思議的

掉了封面的周易八卦，在夢里

啄食情感的罌粟，而且

懷里還揣著寫給琪兒的詩

怎么辦?琪兒

我把你寫在現(xiàn)在和后來的邊緣

像你在肘彎里撫摩我的身體

在狂風(fēng)暴雨的錘擊下，琪兒

我寧愿把我的身體變成

一件劣質(zhì)的雨衣，那怕

給你遮擋，那么

一點點風(fēng)雨

六

如果說對琪兒的思念是一只鳥

那我，卻不知道朝那個方向飛翔

在這酷熱酷熱的天氣

體驗一下現(xiàn)在的一切

無數(shù)個語言的傷口在流血

一扇門，即使想不到有人

會打開它，小小的街道

陰影中已經(jīng)有太多的東西

讓我從早到晚地留戀

把你的翅膀歇靠在我的詩歌里吧

從早到晚地生長，在你跨越異國的旅程上

那浪沫飛濺的一行行瀑布，帶著

空氣的笑語，輕柔地，土地的天籟之聲

在田野中，在某一個角落

或者在一次漫長的生命等待后面

沒有什么能夠滿足我

曾經(jīng)的詞匯如波浪粉碎在

那個被雨澆透的下午，所有的感覺

靈性，一切的一切，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

總有一雙眼睛，注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