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耿

“文革”期間,許多深受廣大群眾喜愛的文藝作品飽受摧殘,許多優秀的文藝工作者遭到迫害。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以后,這些文藝作品才得以重見天日。空政文工團的民族歌劇《江姐》,因為江青的否定和打壓,被封存長達12年之久,直到1977年春天才開始第二次排演。此時的空政文工團演員和創作人員在“文革”期間走的走,散的散,所剩無幾。加上極左思潮的影響也難以徹底消除,還時時在困擾著文藝工作者。因此,當《江姐》第二次排演時,起步就顯得異常艱難。
江青覺得《江姐》妨礙了她培植的“樣板戲”,《江姐》就被停演了
1964年9月,歌劇《江姐》在北京公演后,很快受到廣大觀眾的歡迎,紅遍了全國。江青覺得《江姐》妨礙了她培植的“樣板戲”,多次講話要求停演,并要把閻肅調去,另起爐灶,另搞一個京劇全本的《紅巖》。但因空軍司令員劉亞樓對《江姐》傾注了很多心血,空軍政委吳法憲起初沒有完全按照江青說的辦,《江姐》繼續在廣州、深圳等地公演,也沒有立刻把閻肅調給江青。后來,趁劉亞樓在上海病重住院時,吳法憲還是秉承江青的旨意,瞞著劉亞樓,把正在武漢演出的《江姐》劇組調回北京,僅舉辦了幾場內部演出后,《江姐》就被停演了。
1965年初,閻肅正在外地采風,吳法憲命令他立即坐飛機回北京。回來后,閻肅即在中南海春耦齋受到了毛澤東的接見。閻肅平時衣著就不太講究,那天晚上因剛從外地回來,老長的胡子都沒來得及刮,邋邋遢遢地就進了中南海。毛澤東接見閻肅時,夸獎他歌詞寫得好。閻肅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見到毛澤東,非常拘謹,加之毛澤東的湖南口音重,閻肅聽不大懂。聽不懂也不敢問,只能裝聽懂,閻肅于是一個勁地笑。臨走時,毛澤東送給他一套精裝的《毛澤東選集》。
緊接著,江青接見了閻肅。江青說,小說《紅巖》突出的是工人,而歌劇《江姐》突出了小知識分子,要閻肅另寫一個《紅巖》,京劇全本的,要突出工人,突出許云峰和成崗。閻肅表示,自己以前沒有寫過京劇。江青說:“我找一個懂京劇的人和你合作。”
江青推薦的這個人,是著名作家汪曾祺。
閻肅和汪曾祺并不熟悉,聽江青說要把汪曾祺推薦給他,心想既然江青這么信任汪曾祺,就和人家好好合作吧。他謙虛地表態說:“我一定要和這位同志好好合作。”
沒想到,江青一聽就瞪起了眼睛,脫口道:“他不是同志,他是個右派!”閻肅頓時愣住了,暗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江青怎么這樣呢?之后,閻肅便去了北京京劇院,與汪曾祺等人合作,先后創作出了京劇《紅巖》、《紅燈照》等。
在這一段時間里,吳德幾次來找閻肅,向他傳達毛澤東的指示。毛澤東說:“李玉和這個同志很好,怎么讓他死了呢?”為此,把閻肅關了一個月,讓他修改京劇《紅燈記》,讓李玉和“死而復活”。閻肅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怎么能叫《紅燈記》里的李玉和不死。吳德再來看他時,一臉憔悴的閻肅說:“李玉和活了,我就死了。”吳德會心地笑了笑,就向毛澤東作了匯報,毛澤東不再堅持要修改《紅燈記》了,這才把閻肅放了出來。
“文革”中,空政文工團的人被拆散,《江姐》的主要演員都流失了
“文革”爆發后,空政文工團大亂,人才流失嚴重。總團團長黃河、政委陸友等領導,先后被打倒,靠邊站。演創人員業務荒廢,兩派群眾忙于搞批斗。1969年,空政文工團先后有150多位同志,連同他們家里的老人、孩子被掃地出門,戶口遷出北京,分別遷至黑龍江、貴州、安徽、江西等地的“五七”干校或農場勞動。
“九一三”事件后,從1972年6月起,去干校或農場的同志陸續拖家帶口回到團里。回來一看,原先勉強留在北京上學的子女,插隊當了知青。自己的住房早已分給別人住了,連家都沒有了,滿目凄涼,免不了都有一點感傷。
不但人被拆散了,編制也搞亂了。1970年5月,吳法憲提出要效仿紅軍宣傳隊,把空政文工團改名為宣傳隊,把歌劇團、歌舞團、話劇團,改稱為一連、二連、三連。1974年4月取消了連的建制,設歌劇隊、歌舞隊、話劇隊。1976年11月才重新恢復了歌劇團、歌舞團、話劇團的名稱。

閻肅得知空政歌劇團恢復了,就鬧著要回來。北京京劇院想留他,好說歹說留不住,閻肅是鐵了心地要回來。在離開12年之后,閻肅終于在1977年回到了空政歌劇團。
此時的空政歌劇團,已經從原駐地燈市東口搬到了定慧寺。定慧寺始建于明朝宣德年間,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小廟,屬于文物保護單位,住房有限,排練節目都找不到一塊像樣的排練場地。“文革”前,團里人才濟濟,紅紅火火。一場浩劫過后,“第一代江姐”萬馥香、蔣祖繢、鄭惠榮都轉業到了地方。《江姐》的演員僅剩下8個人。把干部、樂隊、管理員、炊事員、司機全都算上,全團也只有三十來個人。時任歌劇團團長的王振魁說起這一段歷史時,一個勁地搖頭,直嘆氣:“三十來個人,8個演員,什么都弄不成!”
歌劇團恢復后,作為團長,王振魁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流失的演員收回來。因為他們相互配合多年,舞臺經驗豐富,如果重排《江姐》,音樂一起,在臺上都知道該往哪兒站。原空政文工團總團團長黃河,“文革”中調到東北某軍,此時已回來任空政文化部部長。王振魁向黃河提出了一份名單,希望收回十一二名演員。排在前列的是3位扮演江姐的演員:萬馥香(時在北京市某工廠當倉庫保管員)、蔣祖繢(時在北京市歌舞團)、鄭惠榮(時在北京市供電局)。黃河很支持,可是空軍首長顧慮太多,覺得涉及面太廣,全收回來有困難,最好從空軍內部解決。
收回演員這條路行不通,只好另想辦法。1977年元旦前后,將駐昆明空軍某部業余宣傳隊借調到了北京。該宣傳隊成立于1970年,各類演員配套,組織健全。經過篩選,共借調來近40人。隊長、政委都來了,這樣也是為了利于管理。
中央高層關于《江姐》的爭議成了重排《江姐》的“攔路虎”
有了人,就可以排戲了。可是排什么戲好呢?團里的老同志都想重新排演《江姐》,但個別領導還是心有余悸,怕吃不準。那時,全國最先恢復演出的歌劇是《洪湖赤衛隊》,各家電臺爭相播放《洪湖水,浪打浪》、《小曲好唱口難開》。在《江姐》劇中扮演雙槍老太婆的孫維敏,原是安徽省歌劇團的演員,演過《洪湖赤衛隊》里的韓英。既然有一個現成的“韓英”,那就先上《洪湖赤衛隊》吧。定慧寺沒有排練場地,他們跑到一個水泥管廠的廠房里排練,自己動手挖樂池,搭舞臺。1976年底,在鐵道兵禮堂首演,后挪到北展劇場公演。這是空政歌劇團恢復后排演的第一部大戲,也是粉碎“四人幫”以后第一家在京公演《洪湖赤衛隊》的文藝團體。
《洪湖赤衛隊》連演50多場,場場爆滿。演出結束后,觀眾圍著演員們久久不愿離去。觀眾問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怎么不演《江姐》啊?”
1977年初,有關領導表示,可以重新排演《江姐》。全團上下歡呼雀躍,立刻投入了緊張的籌備和排練中。重排《江姐》,首先遇到的是一個困擾大家多年的老問題:要不要修改劇本?《江姐》自首次公演以來,各級首長眾說紛紜,有很多各不相同的意見,相互矛盾,還都有來頭,這就叫人犯難了!
1964年10月13日,毛澤東在觀看《江姐》時,說了一句話:“江姐那么好的一位同志,為什么讓她死了呢?”14日,毛澤東對空政文工團的有關同志說:“看了你們的歌劇,劇本改寫得不錯嘛。是否可以不要江姐死。要把沈養齋抓住,沈醉在北京嘛,大特務頭子,我們早已抓住了,沈醉的檢查我都看過了嘛。就讓雙槍老太婆把沈醉包圍住,不要跑掉了,要抓住嘛。”

江青抓住毛澤東這句話大做文章。1964年12月,她把空政文工團總團副團長牛暢找去,說:“主席對這個劇有點兒意見,說江姐不應該死,應該讓雙槍老太婆帶著游擊隊打進渣滓洞,把江姐救出來。《江姐》立意不好。小說《紅巖》突出的是工人,你們的《江姐》,還有電影《在烈火中永生》,兩個戲都突出了小知識分子,這怎么行呢?音樂也要改。《江姐》用南方小調,纏纏綿綿,悲悲戚戚,能反映革命先烈嗎?應該用河北梆子唱,河北梆子唱起來多么高亢。《江姐》不要在南方演了,不要再湊熱鬧了。我要重新搞個《紅巖》,京劇全本的。閻肅的歌詞寫得不壞,把閻肅叫來,把整個創作隊伍都叫來。”
劉亞樓對毛澤東的意見很重視,即使在病床上還在考慮此事。他提出了一個修改方案:江姐挺立在紅巖上,工人、農民、解放軍、少先隊員面向江姐而立,滿天紅霞,《紅梅贊》歌聲起……大幕徐徐關閉。這是一個模糊方案,回避了江姐死沒死的難題,全劇結構無須大動,觀眾可以接受,同時也貫徹了毛澤東的指示精神,可謂兩全之策。
陸友告訴筆者,中央首長觀看《江姐》時的意見,都作過記錄,編寫成了簡報。筆者到資料室真的找到了一些。其中編號為第215期的簡報,時間是1965年6月21日,地點在民族文化宮,性質是招待演出,李先念、薄一波、謝富治觀看演出。下面是這3位副總理觀看演出時的談話記錄:
薄一波:這次調查,真有甫志高這個人,也是叫這個名字,他是叛變了,但敵人不相信他,在牢里被敵人打死了。沈養齋演得好。(對謝富治)他(指沈醉)還在你那里。
謝富治:對。他(指沈醉)寫了一篇很重要的材料,值得看一看。
李先念:劉亞樓司令員在病中還在修改劇本,還在編寫歌詞。現在《紅梅贊》很流行哪!周總理在舞會上經常唱,有時他還打拍子叫大家一起唱。
薄一波:不是有個意見嗎?不叫江姐死。
李先念:不死不行,我看還是要死。
謝富治夫人:上海京劇團的江姐不死,可是觀眾有意見。
……
有一次,賀龍觀看完演出,非常贊賞扮演沈養齋的演員黃壽康,與黃壽康交談起來。賀龍說沈醉在北京,可以去訪問訪問。黃壽康低聲道:“賀老總,有人說江姐看到丈夫犧牲,哭哭啼啼的,有損江姐的形象。”
賀龍說:“如果我死了,我的老婆不哭,我還要她干啥!”
毛澤東逝世后,各級都強調“繼承毛主席遺志”。空政歌劇團反復討論,權衡再三,給《江姐》設計了這樣一個結尾:江姐被押赴刑場,即將行刑。雙槍老太婆率領游擊隊,和解放軍一道沖了過來,救出江姐。雙槍老太婆擊斃了甫志高,沈養齋正想逃跑,江姐、華為等堵住去路,將沈養齋活捉。江姐活著走出了渣滓洞集中營。
這樣一個結尾,也算是繼承了毛澤東的遺志吧。
《江姐》再度公演后引起的波瀾
修改劇本的同時,選演員的工作也展開了,首先要選出“江姐”。排演《洪湖赤衛隊》時,考慮到一個人演韓英,連續唱多場太累,同時為了培養年輕演員,就設了A、B角。由《江姐》中扮演雙槍老太婆、《洪湖赤衛隊》里扮演韓英的孫維敏唱A角,唱B角的是來自昆明空軍某部業余宣傳隊的孫少蘭。
1977年3月,《江姐》正式復排。因晚上還要演出《洪湖赤衛隊》,只能在白天排練《江姐》。白天黑夜連軸轉,十分勞累。孫維敏(飾雙槍老太婆)、黃壽康(飾沈養齋)、劉痕(飾甫志高)……這些老演員充滿熱情,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給年青演員配戲,都盼望著早日把《江姐》搬上舞臺。
第一次排練,閻肅、羊鳴、陳沙等老同志都來觀看了。陳沙的藝術理論水平、導演水平都很高,《江姐》得以成功,陳沙功不可沒。觀看連排時,《江姐》的音樂聲一起,很多老同志就激動得坐不住了,熱淚盈眶。陳沙更是老淚縱橫,掩面而泣。年已七旬的陳沙,不顧年邁多病,此后一有機會就要求到排練場,指導大家排練。
《江姐》排練了一個多月,經空政文化部推薦,黃壽康又看中了在空軍曲藝隊學唱天津時調的趙冬蘭,把她借調過來扮演江姐。“兩蘭”(孫少蘭、趙冬蘭)后來便成了歌劇《江姐》的主力演員。
1977年5月,歌劇《江姐》在北展劇場公演。
《江姐》公演后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尤其是在許多老首長的心里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因為他們與這部戲有著太長、太深的情結。
“文革”前扮演“一號江姐”的萬馥香,是經劉亞樓親自批準入伍的。入伍后,有人不斷寫揭發信、告狀信,告到空政、總政、軍委,說萬馥香有嚴重家庭歷史問題,不符合參軍條件。劉亞樓在上海住院,躺在病床上,向羅瑞卿介紹了萬馥香的真實情況。羅瑞卿當場表示:“小萬的事情你們別管了!要打官司,我來打!”羅瑞卿為萬馥香做了很多工作。
羅瑞卿得知《江姐》再度公演,坐著輪椅來看演出。演出結束后,羅瑞卿被攙扶著上了舞臺。他坐在輪椅上,兩眼掃視著聚攏在他身邊的演員們,似乎在尋找什么人,然后失望地說:“小萬上哪去啦?三個‘江姐都不在啦?都換了,我怎么都不認識啦?”他的話音里透著幾分滄桑,幾分凄涼。王振魁團長和老演員都知道這一段曲折,一聽此話,淚珠兒忍不住地往下落。王振魁噙著淚,連忙告訴羅瑞卿,說萬馥香還活著,“文革”中轉業到北京市工作,已經結婚成家,有了孩子,前一段還到團里來過,并把另外兩位“江姐”(蔣祖繢、鄭惠榮)的情況也告訴了羅瑞卿。羅瑞卿點點頭,略顯寬慰。
孫維敏在一旁問候道:“羅總長身體怎么樣?你的腿怎么樣?”后來,孫維敏告訴筆者:“我一句話問壞了,把羅瑞卿問生氣了。說完我就懊悔得不得了!”
羅瑞卿揮揮手,提高嗓門,憤憤地說:“別提這條腿了!有人說我自己跳樓,我怎么會跳樓呢?我給你們改了《江姐》的一句歌詞,還算了我一條罪狀!”羅瑞卿的話又勾起了大家的一段回憶:1964年9月《江姐》在京公演后,有一次看完演出,羅瑞卿對閻肅說:“《繡紅旗》里有兩句歌詞:‘熱淚隨著針線走,說不出是悲還是喜。為什么說不出呢?應該說得出。我替你改了。改成:‘與其說是悲,不如說是喜。”結果大家發現,經羅瑞卿修改后的這句歌詞,不但押韻上口,而且更顯文采,連閻肅都直叫絕。一直到現在,這段歌詞還是按照羅瑞卿修改的演唱。
江姐的原型——江竹筠的兒子彭云也到劇場看演出了。演出結束后,他特地來到后臺,緊緊握著孫少蘭的手,說:“你很像我的母親,演得很感人!”那一年孫少蘭剛滿21歲,還沒有結婚,而彭云比她大好多。聽彭云這么一講,孫少蘭特別激動,激動之余還有一點羞澀。
《江姐》被上海電影制片廠搬上銀幕
北京演出結束后,空政歌劇團啟程前往四川、云南等地,第一站就是歌劇《江姐》故事的發生地重慶。重慶人民對于江姐可謂是老幼皆知,公演的消息一出,售票窗口就排起了長隊。
在重慶演出期間,上海電影制片廠來了一位導演黃祖模。空政歌劇團走到哪里,黃祖模就跟到哪里。空政歌劇團到昆明演出,黃祖模也跟到了昆明。原來,粉碎“四人幫”以后,上海電影制片廠打算選一部“文革”前在全國有影響的劇目,拍成電影,搬上銀幕。《洪湖赤衛隊》、《紅珊瑚》都拍過電影,于是他們選中了《江姐》。黃祖模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導演,曾執導過《廬山戀》。黃祖模一邊觀看《江姐》演出,熟悉演員、劇情,一邊籌劃拍攝方案和分鏡頭劇本。在昆明時,攝影師開始給演員試鏡頭。為慎重起見,黃祖模還挑選出4名演員,帶著她們坐飛機赴上海,到上海電影制片廠試鏡頭。
舞臺藝術和電影藝術有比較大的區別。電影一個特寫,能把演員臉部拍攝得非常細致,對演員的形象要求,與舞臺要求有所不同。試鏡頭的結果,上海電影制片廠認為現有的演員都不適合成為銀幕上的“江姐”,要求換“江姐”。這位“江姐”不僅要能唱會演,銀幕效果更要像個“姐”,讓觀眾一看就認可。
空軍領導大力支持上海電影制片廠的工作,同意換“江姐”,并決定再從成都空軍某部業余宣傳隊抽調40多人,聽通知直接去上海,以加強演員隊伍和拍攝力量。
決定作出后,免不了會影響幾位“江姐”的情緒,她們都毫不掩飾地哭起了鼻子。空政歌劇團再次強調,演員在臺上演江姐,臺下要學江姐。同時也安慰她們,穩定情緒,答應在電影里給她們重新安排角色。與此同時,派出大批人員,在全國各地找“江姐”。
演員選了一個又一個,大家普遍看好王馥荔。王馥荔原籍天津,1949年生于江蘇徐州,1967年畢業于江蘇省戲曲學校京劇科,1975年至1976年先后在《金光大道》上、中集里擔任主角,1980年主演《天云山傳奇》,被稱為“天下第一嫂”。王馥荔是科班出身,舞臺、銀幕表演皆為觀眾稱道,從銀幕形象來看,絕對像個“姐”。
但讓人感到棘手的是:王馥荔懷孕了。
一部電影從開拍到放映,少說需要半年,如果“江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這電影怎么拍?沒法拍!孫維敏去南京參加了選“江姐”的工作。王馥荔對孫維敏等人表態說:“如果決定讓我演江姐,我就把孩子打掉。”
情況匯報到空政文化部部長黃河那里,黃河聽罷直搖頭,為難地說:“這么麻煩!為了演一個江姐,逼著人家打胎,不合適吧。傳出去也不好聽!出了事,算誰的?兩條命,人命關天啊!”
當時空軍首長有一個指導思想:《江姐》是空軍的作品,扮演江姐的演員立足于在空軍內部選,實在不行才在外邊找,由此便放棄了王馥荔。
就在這時候,從哈爾濱傳來一個消息:沈陽軍區空軍政治部文工團正在哈爾濱演出歌劇《江姐》,江姐扮演者楊維忠的條件不錯。黃祖模一行火速飛赴哈爾濱。
后來,經過試鏡,并與其他幾位“江姐”比對,黃祖模最終確定由楊維忠扮演“江姐”。《江姐》是一部經歷了千錘百煉的優秀歌劇,一招一式都有固定模式。雖說楊維忠曾經演過,但畢竟這里才是正宗的《江姐》歌劇團。團里的老同志滿懷熱情,全力幫助她,幫助她練唱腔,練道白,練形體。演員們互相配戲、磨合。楊維忠也非常刻苦,虛心學習,沒日沒夜地苦練。
1978年2月,空政歌劇團《江姐》劇組百余人集結上海,開機拍攝電影,9月關機。半年后,彩色舞臺藝術片歌劇《江姐》在全國各地公映。■